我有半天时间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当我递交辞呈后,他的吼声响彻了整栋楼:让他妈的收拾了东西快滚!我想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恨得不得我立马滚蛋,这下连社里的规定都不遵守:离职申请必须提前一个月递交,以便于交接工作的进行。
我和主编的争吵让我离职得特别顺利,大家都以为他又毙了我的稿子我终于受不了了。事实上,在结束年假后,大家都以为我会走,根本没想到我会撑了这么久。
我在《今报》工作了一年多,待在办公室的时间有时比在家还要多。可当我收拾东西才发现,我与它的羁绊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我仅用了两个小时便做好交接工作,用一个小时和一个纸箱收拾了办公室里属于我的东西,当我抱着纸箱走出办公室时,只有柯姐一个人送我。
她是整个办公室里,唯一一个真心对待我的人。
我站在电梯口,听见身后一声浅浅的叹息,柯姐和我做最后的告别,给了我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名片,在一个小报社当主编,你要是愿意,可以过去看看,说是我介绍的。”
我看着柯姐眼角的鱼尾纹,吸吸鼻子:“柯姐谢谢你,不过我短时间估计不会做编辑了,我想换一份工作。”
“那好,什么时候你需要你再来找我,我随时等你。”她拍拍我的肩膀,将我一肚子煽情的话都拍回去,“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工作。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旁的不用多说,有空来看看你姐就可以。”说完,她大步往办公室走去。
走出媒体大楼时,我给周舟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辞职了。
“不错呀,正好我秘书去生小孩了,新来的笨手笨脚,你过来当我助理吧,姐给你开两倍的工资。”
我把电话夹在脖子处,双手抱着纸箱,艰难且认真地告诉她:“我是说真的,我辞职了。”
周舟的下一句话是:“因为那件事吗?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她又怎么你了?”
她没有说是谁,但我的脑海立刻浮现小优的名字,像一个黑色的可怕的梦魇。
我告诉周舟,像幼儿园里被老师虐待的小孩和父母投诉:“我做了两天的专题上了头条,但是署名却不是我的,是小优。”
我说话的语气其实挺轻松,周舟默默地听完之后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就滚蛋啦,还能怎么样?”
周舟的呼吸有些沉,我想她在那头肯定气得不轻,大约心里想的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她什么也没说,让我早点回家路上小心便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又将电话打回来,给了我人事经理的电话,让我给他打电话,改天找个时间去面试。
我一想到去周氏那样的大企业在周经理的手下工作就肝疼,含蓄地表达自己暂时不想工作她也没生气,说了句“也好,我也养得起你”又一次挂了电话。
我有些哭笑不得,抱着硕大的纸箱看了最后一眼媒体大厦,上了回家的公车。
三月是雨的天堂。
延绵不绝的雨水打湿了土地、玻璃、树木,还有我晾在阳台的衣服。
我抱着电脑躺在沙发上,看剧,刷副本,逛淘宝,溜天涯,可我仍觉得空虚,大片时光都耗费在长吁短叹里。我在家里睡了整整一个星期,原本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去找工作——卡上的钱交了这个季度的房租还剩一点,省点花还可以挨两个月。
但,我仅熬了一个星期,又重新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周围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周舟每天应付高强度的工作,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她的面;向阳成了学校游泳社团的团长,每天率领一群可爱的学弟学妹在泳池里噗通;傅亚斯一整天都窝在店里,数不清的跑车机车等着他改装;就连冉书瑶都忙了起来,她化着浓妆穿着淘宝淘来的小礼服或夜店装上了不同型号的跑车。
我和周舟和柯姐都说了,不想再找同样类型的工作,想换个环境。但我在人才市场逛了两天,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将简历都投给了新闻媒体行业。
说实话,在《今报》的这一年多我算不上开心,和我梦想中的工作千差万别,但不可否认,虽然它的工作难度和压力让我险些奔溃,也让我学到不少东西。用一句老的掉牙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即使被打击没有天分和能力,即使被盗用稿子刻意刁难,我仍旧想成为记者,把真实展现在大众眼前。
但现实和梦想终究是有差距,我投了十来份简历,只接到了两份面试通知。抵达面试地点后,他们都问了相同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换工作,《今报》是本市媒体大头,为什么会离开今报而选择我们?
我磕磕巴巴告诉他们我想换个环境,迎接不同的工作挑战后被告知回去等通知,这一等,就没了消息。
你说你吃多了鱼翅想吃点粉丝调节一下口味,有多少人会相信?但你总不能说那碗鱼翅里有脏东西让你恶心了,你无法下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