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变化大概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的。
像是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贴在冰上,以自己微弱的温度将它融化,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变化,但其实它正悄悄地锐减,瞬息万变,只是你我都没有察觉。
在这之后的几天,傅亚斯一直没与我联系,只是每天傍晚17点后准时地将这个城市的天气预报发给我。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他其实我早开通了移动一个月两块钱的坑人天气预报,在一次充值优惠后它自动开通的,不用锲而不舍地给我转发信息,但最终还是作罢,说不定人家只是短信套餐余量太多。
又过了两天,在阳光温暖的周六,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的赛车改装店开张,问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哪里来的钱?不是抢劫吧!”
他似乎没意识到我会这么直接,呆滞了几秒才笑着说:“你别担心,不是。那场车赛赢的,加上和朋友借了一些。你来吗?我想你可以来看一看。”
一场车赛能赢多少钱,我不知道。
傅亚斯此时的语气就像一只摇晃着尾巴向主人撒娇的猫,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摇头才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电话那头的人依旧不肯罢休,执著地追问,我咬咬牙,还是说了声好。
傅亚斯的车店在大学城附近,距离不远,我拒绝他来接的要求,自己坐公车,兜兜转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车店装修简陋,店面却不小,主要是改装和修车。我到的时候傅亚斯正在和两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说话,手上戴着一双脏兮兮的布满油污的手套。
他是笑着的,嘴角斜斜带着痞气,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像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我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两个黄毛中的一个捅了捅他的手,饶有兴致地说了什么傅亚斯才扭过头,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你来了也不说,发什么呆。”他小跑着过来,袖子挽得很高,鼻尖上还有汗,浑身散发着阳光的迷人气息。
我别开眼,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没,我看你在忙,就没有打扰你。”
“不忙,来吧,进来坐。”他朝我露出一个笑,大步地走在前方,那两个黄毛看到我,不正经地开着玩笑,“喲,老傅,这是老板娘呀!真漂亮,老板娘好!”
我尴尬地跟在他身后,看他脱出手套在那两个黄澄澄的脑海各自甩了一下:“胡说什么呀你们,这是我朋友。”他们三人扭打在一起,用脏兮兮的手在对方脸上乱蹭着。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傅亚斯及他脸上的印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
见我一脸不可置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手:“这是在赛车时候认识的朋友,高的是萧明,矮的是大木,人挺好的,就是嘴巴坏了一些,我们闹着玩。”
我弯弯嘴角,跟着他往里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听着他和我讲这个改装车店的历史。
这家车店只有三个员工,他和大木萧明,他们是他后来认识的朋友,和他一样厌倦用命去赚钱的日子想要安稳的生活,所以合伙开了这个车店,技术大多都是这两年自己摸索出来的。为了开这个店,他甚至去学了修车。我才知道那个晚上他去做了什么,他与人赌了一场,签了生死状进行了一场车赛,开店的钱都是那个晚上换回的。
从前阴郁骄傲的傅亚斯似乎换了个人,他眉飞色舞地和我讲着这些事的时候,我却一点都笑不出,心情十分复杂。
“夏昕,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有些感慨。”
“是不是没有想过我会变成这样?就连我都没想过自己会坐在地上帮人修车。”他低头把玩着那双脏兮兮的手套,“人总是要学会改变,一成不变的人终将会被社会淘汰,没人同情人,没人帮助你,世界上只有自己能带自己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