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亚斯为什么会回不来?他去哪里了?我所能想到的,只有赛车场那个可怕的地方。
我在小区门口拦了车,直奔郊西的赛车场。一个多月前的惊心动魄还在我脑海里回放,我在车上一直想着要是在车场遇到老k该怎么办,要理直气壮还是胡搅蛮缠,抑或者偷偷摸摸躲开他的眼线。我想了好几种方案,甚至想到了如果遇到傅亚斯,一定要先给他一巴掌。可我没想到的是,以往喧闹嘈杂如斗兽场的郊西在这个晚上会如此凄清,像墓地一般。
傅亚斯和我说过,他依旧住在从前的公寓里,那里是他唯一的家。
待我来到傅亚斯公寓,距离他发信息给我,已过了一个半小时。记忆是一种可笑的东西,整整一年半没来,我依旧清楚地记得路该怎么走,甚至在我按门铃和擂门都没得到应答后,还能凭着记忆在门口的地毯下摸出一根挂着红线的钥匙。
我像个小偷一样窸窸窣窣地开了门,棉衣随着我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喊了几声傅亚斯,他不在家。
我说了不想再管他,可终究还是没忍住给颜梦打了电话,那电话响了很久很久,最后才被她接起,声音有些疲惫:“什么事?”
“我,我想问问你知道傅亚斯去哪里了吗?他给我发了个奇怪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颜梦似乎气急:“他去哪里关我怎么知道!是你叫我不要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现在你打电话来又是什么意思!谈夏昕,你真行呀,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我憋着气任由她骂,直到她骂够了,才说:“是,我是婊子,但是我现在很担心他,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她沉默了很久,没再对我破口大骂,而是有些无力:“我帮不了你,现在几点了,你看看时间吧!我……我没法走开,我不像你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干吗就想干吗!如果不是傅亚斯,你以为我会理你们的破事吗?”
她没头没尾说完这段话便挂了,十几分钟后,我收到她的信息。
——今晚有一场车赛,和日本的车手,对外保密,我也打听不到地点。
我颓靡地靠在门上,轻轻抹去脸上的水迹。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没拉上,投进大片的月光,或是灯光。我安静地打量着这间宽敞的屋子,它与我上一次到来没有任何区别,沙发上依旧扔着抱枕,遥控还是习惯放在音响边,卧室门照例半掩着,甚至连门口的拖鞋都没有变。
这一切熟悉又久远。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座不属于我的房子,眼泪无法自制地往下掉。
谁也不知道,在我看完傅亚斯发来的短信时,有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中一晃而过:如果他永远都回不来,那该多好呀。可仅是这样想我就痛苦得不行,就像有人拎着刀子,当着我面剐下我的肉下酒,一口又一口,疼痛、折磨、生不如死。
我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傅亚斯,在我直面了自己失败的恋情,原谅他懦弱的过去后,我真的这样以为。我甚至天真地畅想着,或许以后我们还能成为好朋友,偶尔碰见寒暄,一起吃饭聊天,再往后,可能还能笑着参加对方的婚礼,向自己的爱人介绍:“这人是我的ex,我们过去有段很傻很天真的恋情。”
可现在,我却发现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的抱枕上,眼泪顺着棉布往里渗,很快便湿了一片。我像个傻子一样跑到别人家里号啕大哭,哭得迷迷糊糊,脑子像放映机一般不停地闪过从前的画面,这一切像是一只手,用力地撕开我已经结痂的伤口,血又流了出来。
傅亚斯开着车狠狠地撞向路边的铁山,在闪耀的火光中摇摇晃晃站起来。他浑身都是血,头盔的透明面罩也被染成了红色,可他却是笑着的,在一片血红色的背后,笑得十分悲伤。
这是停在我脑海的最后一幕。
我惊慌失措地睁开眼,才发现这一切是梦,我竟哭得累了,坐在沙发上睡着。
一双温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夏昕,别怕,是我。”
傅亚斯不知何时回来,蹲坐在沙发旁,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小声道:“大概四十分钟以前,刚回来就看你睡在沙发上,我以为这是梦。可我不愿叫醒你,也不愿叫醒自己。”
我站起来,认真地打量着傅亚斯,他随着我的动作窸窸窣窣从地上站起来,或许是蹲得太久脚发麻,起身时摇晃了一下。他毫发无伤沐浴在微弱的月光里,像电影里的人那般虚幻。
我抬起手,用力地扇在他的脸上。
伴随着“啪——”的一声,他的脸狠狠的偏向右边。
“妈的傅亚斯,你怎么不去死!你还回来干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在他带着诧异的深邃的眸子里,我才发现,自己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