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就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下降临了,恰好是周末。
去年的圣诞节,我是和李维克周舟一起度过的,那时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他请周舟吃饭。当时我们怪异的三人组合往西餐厅里一坐还引起了不少人围观,我甚至想得起他在席上和周舟的唇枪舌剑落败后诡异的表情。
时隔一年,我和李维克分手,周舟忙着安抚民心压根没时间陪我,我决定将自己关在家里一天,不要出门免得被外面浓烈的节日气氛触动。
圣诞节下午,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向阳欢乐地过来拍门,让我一起去超市,晚上去他家打边炉。
当天晚上,我在冉书瑶的白眼中留在了对门吃火锅,向阳不断地给我夹菜,而冉书瑶始终阴着一张脸,当我从锅中夹走她爱吃的日本豆腐时,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谈夏昕你够了!”
我看着她,火锅不停地翻滚着蒸腾出大片的雾气,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逗这个咬着下唇一脸倔强的小女孩手机就响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傅亚斯三个字,我愣了一下,走到阳台。
冷风像刀子一样往我脸上招呼,我轻轻地关上了阳台门,依稀听见冉书瑶委屈的控诉和向阳无所谓的安抚,我轻轻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夏昕,是我。”傅亚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微微的鼻音,“圣诞快乐。”
一时间我竟不知怎么回话,只得闷闷地回了一句“圣诞快乐”,便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他似乎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还能听到风“呼呼”地吹着。我问他:“你在哪儿?”
“在外面。”
“哦。”
就在我打算结束这无聊空洞的对话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站在围栏边的我朝外望了一眼,然后我便在一片白茫茫惨淡的雪地里看到傅亚斯,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雪地里。
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是20米,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却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他。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慢悠悠地僵硬地仰起头。
我想,他一定看见了我,和我的惊慌失措。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活在对自己的鄙夷和谴责里。
我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不再与傅亚斯纠缠,却一次次地违背自己的话,将巴掌一个又一个地打在自己的脸上。起初我对他是排斥的,见到他便逃之夭夭,当他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那些细碎的恨意慢慢背冲刷,一点点地消失,现在我甚至已经能坦然地与他面对,接受他的帮助,在接到他的电话时不再苦大仇深,能笑脸以对。
人生总在不停地重蹈覆辙,当初我们走错的那条路,即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依旧会走错。就如当初爱错的那个人,明明知道不能爱,当他站在你面前,还是忍不住地想靠近。
而现在,当我看到他站在楼下,身上落满雪花时,行动已不受大脑控制,待到反应过来时我已穿上大衣准备下楼。向阳手里还拿着筷子,眼睛像两个玻璃球一样圆滚滚的,他问我:“姐,你要去哪里?你还没怎么吃呢!”
“我下楼一趟,很快就回来。”
“喂,谈夏昕,你当这里是饭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轻轻地关上门,将冉书瑶的碎碎念与白眼隔绝在门内。
我走得很慢,六楼的楼道灯刚修好三四楼又坏了,阴暗的楼道里,只能看见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与夜色糅合在一起,若隐若现。从六楼到楼下我用了三分钟,傅亚斯站在那儿岿然不动,仿佛一尊套上衣服的雪人。
此时看到傅亚斯,我当了机的脑子才慢慢恢复运转,我突然想到:我为什么要下楼?下楼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