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我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闭了嘴,装傻蒙了过去。但很多时候,你管好了自己的嘴,别人却不一定。就像演电视剧一样,当天下午我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几个女声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我,什么不知廉耻,什么勾三搭四各种难听的话都有。我没有没有出去与她们理论,直到她们出去才从厕所出来。
一开始听到我怒不可遏,尤其是说话的几个女孩还有两个与我同办公室,但慢慢还是平息下来。上班以来我遭遇过不少这种事情,逐渐明白人类的感情最是自私复杂。她们得不到的,我一得到便是罪不可赦,应当千刀万剐。你不用去解释辩驳,那样只会使她们的妒恨更加深。
大多时候,我们把世界想得太简单,才会被伤得淋漓尽致。
当天下午,还是上班时间,路放直接给我打了电话,没将我吓出个好歹。我听着电话里那个低沉的声音,几近崩溃:“路总你到底想怎么样,别这样玩我好吗?”
他似乎在笑,声音听起来却像钢铁般硬邦邦和冰冷:“谈夏昕小姐,我诚心诚意邀请你共进晚餐相信你不会拒绝吧?如果你没有时间也没关系,我可以在你家楼下等你,等到你有时间为止。”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没把这事放心上,当他逗我玩。但当我下班回家看到路放那辆亮骚的兰博基尼停在幸福小区f栋楼下时,我差点奔溃,往家迈去的脚步转了一百八十度,趁着他还未发现我,逃窜出幸福小区。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事。路放说得没错,我怕他。
他那光鲜华丽的躯壳里,流动着黏稠腥臭的毒液,稳重儒雅的微笑下,是利爪与獠牙,稍不注意,便能你撕得血肉淋漓。他是我见过最危险的男人,自那年在大礼堂不小心撞见他的真面目后,我对他的恐惧与日俱增。
有家归不得,我甚至不敢在小区附近游荡,索性坐了半个多小时公车去大学城附近吃想念很久却一直没时间吃的担担面。小面馆坐落在母校东门附近,从前我和周舟林朝阳来吃过几次并没觉得有多美味,倒是毕业后魂牵梦萦,却一直找不到时间。
当我走进记忆中那狭隘阴暗的小面馆时,我却见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想逃也来不及了,坐在对面桌子的人已经放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夏昕,好久不见。”傅亚斯的头发理成板寸,额头还贴着纱布,看起来帅气而诡异。
见我一直杵在门口不动,老板娘操着大声门喊道:“姑娘站着干啥,吃什么,快找个地方坐咧!”
“坐这里吧。”
我点点头,坐在傅亚斯对面的椅子上。
自那次从医院离开后,这十来天我们一直没见面,或许是他对颜梦说了什么,她没再找过我,好几次我也想发个短信问他的情况,最终还是作罢。直到我的面上来了,我才鼓起勇气开口:“你的伤好了,出院了?”
“嗯,住了四五天就回家了。”
“怎么不多住几天?”
“浪费钱。”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傅亚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久违的痞笑,“说起来,这是老头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十八岁过后他就把那套公寓过户给我,否则我现在可能还要风餐露宿。”
我笑不出来,看着低头大口吃面的傅亚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击中。
他握着筷子的手布满各种新旧伤疤,袖口似乎沾到酱汁,留下一小道难看的污渍。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就这样盯着他机械性的动作,像一口气灌下一听可乐般,大量的气体直冲鼻腔,呛得我想掉泪。
我不得不承认时光的强大,它摧枯拉朽,不动声色地改变着我们每一个人。从前光芒如焰的傅亚斯,像烟火一般,慢慢在我面前泯灭。
我也不得不承认记忆的顽固,我流窜躲避,却逃脱不了它的桎梏,无时无刻提醒着我这个人曾在我心上驻扎过。
我搅拌着碗里的面,突然说了一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
我说:傅亚斯,你不要再赛车了好吗,算我求你。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没做声,最后苦涩地朝我摇头,声音晦涩:“夏昕,对不起,现在我还不可以,我有我的责任。”
那个荒凉的笑,像利剑,狠狠地插入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