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生活踏进了第四个年头。
三年前,我们的宿舍喧腾吵闹;三年后,它阴森幽暗得像一个坟墓。
我的人生就像一部电影,但却比电影更加荒谬。
我和傅亚斯依旧貌合神离地在一起,陈川追随周舟去了西藏,两个月都没有消息,林朝阳不再追星,每天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路放这个传奇般的人物带着他冰冷的表情退出了我的生命,我的世界突然变得空旷而寂寥。
大四的课特别少,时间很多,没有了周舟之后我更加孤独了,虽然傅亚斯抽出了他的所有时间,每天尽可能地与我腻在一起,甚至与我一起去挤饭堂,去大礼堂看话剧社排练蹩脚的话剧或者去图书馆用免费的wifi玩游戏。
我的生活单调而枯燥,就像阴沟里的臭虫。
整个学校都是人心惶惶,就像兵临城下,稍不注意就会被侵略城池。在夏天即将逝去的时候,林朝阳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个设计公司打杂,工资很少,却每天早出晚归。整个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我。
毕业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在校园里随处可见在争吵的情侣,一毕业就失恋,这种情况比比皆是。“你要留下还是要走?”“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呢?”“我的家在这里,叫我跟着你去北京?你拿什么养我?”
同楼层的姑娘在深夜对着电话哭号:“我为了你决定留下来了,你现在告诉我你妈不要外地媳妇是什么意思……”对面男生宿舍楼,很多因为找不到工作的,在深夜里喝酒,从七楼把瓶子往下砸,在白天可以发现满地的碎玻璃。
没有人来阻止,就连学校也放松了管制,任由这些压力过大的学生发泄。大四的几栋宿舍楼,被列为危险地带。
我坐在月光下给傅亚斯发短信,我想告诉他,我就要毕业了。但最后那些短信都被我存在草稿箱里。
收信箱里,周舟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来自一个月前。
我失去了与周舟的联系,而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陈川依旧没有找到她。
在秋天来临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这种颓靡的生活,决定出去找工作实习。但生活永远比想象要艰难得多,我在外奔走了半个多月,几乎每天都去人才市场报到或者面试,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看着我四处奔走,傅亚斯总是一脸心疼:“谈夏昕,你别找工作了,我养你吧!”
听到这句话时,我呼吸一窒,但很快就缓和过来,我动了动喉咙,不自然地扯开话题:“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闲?酒吧生意不好吗?”
“哪里是我闲,是你越来越忙了。”在这荒凉的秋日里,他的皮肤冰凉冰凉的,他环抱着我,问:“夏昕,等你放寒假了,我们去旅游吧?”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的声音里满溢着幸福与快乐,那些存在在我心里许多天的纠葛和芥蒂突然就烟消云散了,我用力地汲取着傅亚斯身上的凉气,在这一刻,我突然就不想再去与他较劲与计较了。我想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吧,只要我还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就一直这样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奢求太多了。
我只看得到眼前,不敢望得太远。未来怎么样,我都不管了,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他怀里抱的人是我,这样就足够了。
我和傅亚斯就像两尊雕塑一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夕阳落了我们一身,帮我们披上一袭金黄的纱衣。
煞风景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我艰难地从大衣里掏出手机,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彭西南的名字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出现在我的手机上了呢?
我吸了吸鼻子,按下了通话键,那头却一直沉默着。
直到我“喂”了第三声之后,我才听到彭西南沙哑的声音,他用一种像是赴刑场的语气问我:“夏昕,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多少?”
彭西南报了一个数字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电话咆哮起来:“你这是疯了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你是借了高利贷还是杀人放火要跑路啊!要那么多钱干吗?”
他听我这一通咆哮却不怒反笑,像母鸡下蛋一样“咯咯咯咯”的。
我更加愤怒了:“说话,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没有,你有多久没有这样吼我了夏昕。我以为,你已经不再想和我做朋友了。”他顿了一下,“你看我病急乱投医,借钱都借到你这里来了,没事我向别人问问看,就这样。”
“等下,你要借钱干吗?”
“没事,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担心,天气热,你要小心别中暑了。”
“是不是为了季柯然?她做了什么了?让你要这样?”
他没有说话,轻笑了一声后沉默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屏了的手机发愣,傅亚斯捏了一下我的手,问:“要不要我帮忙?”
我摇了摇头,愤愤地将手机放回了衣袋:“不用了!不用了!他借钱肯定是为了季柯然,不知道季柯然又闹出了什么大事来!我不管了,别说我没有钱,就算现在我有钱我也不借!不借!”
傅亚斯却笃定地打断我:“夏昕,你会借的!”
“不可能,我说了不借!”
“你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