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下的空地上停了一辆黑色的卡宴,我看到衣冠楚楚的路放朝我们走来的那一秒,第一反应就是扯了林朝阳的手就走。可他却比我更快,大步跨到我们面前长手一伸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禽兽还是戴着那张面具,精致的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笑:“谈小姐,我想请问你有小舟的消息了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觉得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查了她的银行卡和飞机航班,都没有她的消息,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来问问你。”
“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扔下这句,拉着林朝阳就走,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为难我们,放我们上楼。
直到我们走进了大门,我才听到他远远传来的声音:“麻烦你转告小舟,让她玩累了就回来,我很想念她。”
穿着黑色西服的路放被冬日这丝丝缕缕的阳光笼罩在一个华丽的光圈里,他英俊得离谱的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忧伤和深情。
我不敢再看他一眼,怕一不小心就跌入他设好的迷障里,即使知道那可能是假的。
在陈川走后,我断断续续地和他联系着,同时我也每天发几条短信给周舟,她的电话永远是关机,偶尔能收到她回复的短信,但大多都是在深夜。她的回复大多只有寥寥数句,告诉我她今天看了什么样的风景,遇到了什么样的人。
她对我说:夏昕,我现在一直徒步,走了这么远,我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笑。我把太多的时候耗费在路放身上,错过了太多。
我不停地劝她回来,她却告诉我,她还未看透这边的风景,想要走得更远。
我没有告诉她陈川去找她了,三番两次问她的路线,却始终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
我犹豫了三天,还是将路放的话发给了周舟,她没有回复。
在周舟走了之后的这么多个夜晚,我一直都是失眠。我不停地想起上一年冬天的晚上,我们窝在同一个被窝里讲着各自的心事,那个时候路放在她心中还是完美无瑕的模样,而我亦没有和傅亚斯走在一起。
我和傅亚斯又走到了一起,其实从和他走到一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永远逃离不了这个牢笼,挣不开桎梏。
这些天来,我越来越神经质,我甚至怀疑我得了臆想症。
在他抱着我的时候,在他亲吻我的时候,在他轻轻地拨弄着我的头发的时候,在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的时候,我的脑子总是会自动地浮现颜梦的身影,她变成了另一个我,在傅亚斯的怀里微笑与撒娇。
每当我想到这里,我都会用力地推开傅亚斯。
在我第十三次将他推开,从他的怀抱里蹦出来后,他终于抓狂了。
“夏昕,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男朋友,难道我想牵一牵你的手,抱一抱你,吻一吻你都不可以吗?”
我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我不敢告诉他,我想把他整个人都泡在过氧化氢里面,用浓烈的消毒水来洗涤他身上的污秽,或许只有这样,我才敢拥抱他,再一次毫无间隙地与他在一起。
我并不知道,此时我看着傅亚斯的眼神像在看着当年的谈老师。
他突然伸出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有些无奈地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就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夏昕,我知道前些天我忽略了你让你难过,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地与你在一起。”
他抓起我的左手,将它贴在了他的心口。
“你在我这里。”
这是我听过的,傅亚斯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我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耳畔,我的鼻腔满满地萦绕着他独特的清新的气息,我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
他并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意念,才抑制住想要推开他的那股冲动。
我一直在等着傅亚斯,等着他告诉我他的故事,等着他坦白与颜梦的过往。他没有开口,我便不能窥探。他所期望的我,是洁白如雪,没有猜疑,没有妒忌,应如古代宫中的妃嫔,乖乖守在宫里,等着皇帝的宠幸。
而他,永远都不会发现藏在我内心里的那些恶毒的念头。
我和傅亚斯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宽广的滔天长河。
河水浑浊而川流不息,它浇灌在我干枯龟裂的心上,黄褐色的污水在沟壑里不停地涌动着。
这潮涌着的,是无尽的欺瞒,它们没过我的鼻腔,不停地朝深处蔓延。
我病态地沉沦在这种窒息的快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