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彭西南慢慢地重复我的话,然后扯出一个笑来,“夏昕,你原来现在还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呀?”
彭西南从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我一下子就懵了,求助地看向傅亚斯。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烟,靠在墙上点燃,一副事不关己你们自己处理的模样。
烟雾将傅亚斯的脸笼罩在一个虚幻的影子里。
路灯下,彭西南眼睛下方有一道深深的痕迹,那是他长长的睫毛投落下来的阴影。阴影之上的那双眸子,此时焦点定格在我的脸上,一动不动。
我想我此时脸上的表情肯定很苍白很可笑。
“彭西南,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一直。”
“只是朋友,夏昕……”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摆了摆手:“算了,没有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的心情却很焦躁,显然不想和我再谈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我只好单刀直入:“你受伤了,和我回学校。我不过问你和季柯然的事情,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这样沉迷下去,她和你不合适!你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吧!她只是在利用你,你别把自己弄得像个笑话……”
“够了!夏昕!”
他突然大声地打断我,表情竟然带着厌恶:“夏昕,你知道吗?现在你的这副嘴脸让我觉得可怕!你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在你看来,季柯然为了钱去陪酒去陪那些老男人的事情让你感到恶心对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谁愿意过这种生活?你只是一味地指责别人,只看到了她的过错,她是你的舍友,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这样?有没有试过去关心她?”
彭西南的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抹了一把脸,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痕。我们之间隔着两米的空气,他就那样看着我道:“夏昕,和季柯然比起来,你就像生活在蜜罐里一样,从小到大你受过最大的打击就是老师的事情,那个时候你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但是,季柯然她和你不一样,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她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是的,在彭西南对我说这番话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加起来的总和都比不上这个总是像公主一般骄傲的季柯然的百分之一。
季柯然的父亲是一个老光棍,在四十岁的时候才花了钱和人贩子买了一个女人当老婆,那女人也就是季柯然的母亲生下她之后便从那个小农村里逃跑了。她跟着她的老父亲一起生活,从小就被嘲笑没有娘,但这相比起她往后的经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从小她都是穿着捡来破旧的衣服,总是被人耻笑,甚至有调皮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她本来就很破旧的衣服,然后大声地取笑着她:“穷鬼,没有钱买衣服。”
二年级的时候,她因为家里穷没有钱可以参加补习班,所以数学老师总是给她使绊子,考试明明只错了三道题,最后却还是不及格。那个女老师甚至在分试卷的时候将粉笔捏碎了洒在她的试卷上,让她像狗一样舔干净。
十三岁的深夜,他的父亲为了钱把她卖给了村里的一个老光棍,她在那个老光棍家里住了整整一年,每天接受他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性侵犯。他每天骂得最多的话就是:“谁让你穷,所以你要伺候我,要走?可以,把你们欠我的钱还了就可以走!”
后来,她考上了市里的高中,自己偷偷地跑了出来,从此就没有再回过那个可怕的地方。
她在那一年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再让别人看不起,无论用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