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此时的气氛有些凝重,傅亚斯手中啃了大半的苹果在空气中迅速地发黄,最后像铁制品一样镀上了一层锈,他反手将苹果核砸在垃圾桶里,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万籁俱静,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拍了拍病床,对我说:“夏昕,你来这边坐。”我听话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松软的床铺雪白的被子让我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松懈下来,他伸出手环住了我的腰,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夏昕,有很多的事情我并不是不让你知道,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别问了好吗?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轻松一些,我不希望你像别人一样紧紧地逼迫着我。”他的声音有种让我无法拒绝的魔力,我点了点头,将头与他的头抵在一起。
我用力地握住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就怕下一秒他会突然消失。
这个下午我没有回学校,和傅亚斯在病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颜梦回来过一次,在她离开之后,我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了傅亚斯:“为什么颜梦会在这里?”
他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许久后,大声地笑了起来,甚至拿手捶打了被子几次。看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终于收了声,闷笑着问我:“谈夏昕,你不是吃醋吧?颜梦是带着女儿囡囡来看病,我被送来医院时刚好遇到她,所以她来看看我。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且青梅已经嫁人了,竹马也心有所属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渴望透过目光可以让我们的想法交汇在一起,他亦无所畏惧地看着我。
最后率先败阵下来的还是我,我幽幽地吐了一口气,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
我说:“傅亚斯,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因为我是低着头的,所以我没有看到,傅亚斯在听到这句话时,手在空中停顿了两秒,最后才落在我的后背上。
傅亚斯告诉我,他是从家里出来开着车回酒吧遭遇车祸的,一辆车朝他正面袭击撞过来。幸好他出车祸时开的是小跑车,而不是他的哈雷机车,否则他现在就不止是头部轻微脑震荡了而是粉身碎骨。医生留他住院观察几天,他却一天也不想留,像个小孩子一样吵闹着要出院。在我答应了每天都过来看他之后,他才安静了下来。
我第二天按照约定去医院看傅亚斯,还没有走到病房门口时便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偌大的走廊只有我一个人,病房门紧紧地闭着,里面像住着一头狂怒咆哮的狮子。
我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发呆,争吵声毫不掩饰地传了出来。
“傅亚斯我告诉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每天去哪里吃饭吃什么和谁在一起我都知道,你以为你出了车祸就能瞒着我吗?”
随后是傅亚斯懒洋洋的声音:“不就是出了一场小车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放下一大堆工作来这里和我呛声?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去骂骂你的下属。”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说出去只会丢了我们傅家的脸,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成器的假货!你以为这件事瞒着我我就不知道是颜家做的?从他们倒台后,你出事了多少次?给你派的保镖都给你弄走,出了事也不敢说!又是因为那个颜梦?你说,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颜家倒了,颜梦另嫁,你把一切都归咎到我身上,就差和我反目成仇!你别忘了,傅亚斯,你是姓傅的!”
我知道偷听不好,但听到颜梦的名字,我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靠近。
“我说了,不是因为颜梦,你到底要我说几次!这是一个小意外,和颜家无关!”傅亚斯似乎也动怒了,大声地吼了起来,“还有,你别说得自己多无辜,颜家是不是你绊倒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也该收敛了,别以为永远能这样只手遮天!老妈在天上看着,她不会保佑你的!”
安静了一分钟后,病房的门猛地被拉了开来,“嘭——”又关上。我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果也掉到地上,那股迫人的气势慢慢临近,我连头也不敢抬,蹲下身捡着散落一地的水果。
那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我面前。
“你叫谈夏昕?”
我慌乱地站起身,朝穿黑西装的男人鞠了躬:“伯父你好,我是傅亚斯的朋友,我叫谈夏昕。”
他微笑地看着我,眼神里是冰冷的不屑:“哦?傅亚斯的朋友?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过?我们亚斯比较孤僻,从小到大除了和他林湘妹妹比较好外,就没有别的朋友了。他比较笨,不会交朋友,连一些喜欢听墙角的人都可以做朋友!”他轻轻地拍了拍我肩膀,“谈夏昕是吧?麻烦你多多包涵了。”
手中的苹果被我抓得烂出水,男人带着皮鞋声慢慢远去,我依旧难以平复心中泛滥的委屈情绪,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
我突然无比想念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