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贵的回答让萧祈夜不由得一愣,张德贵苦笑一声:“老夫是一个阉人,子嗣就不考虑了,正因为如此,坏事做绝,也不怕什么阴私报应。良心这玩意儿,老夫是没有的,可是萧将军,孩子来这世界上不是他选的,真要遭报应,晋皇还活着呢,报到这个孩子身上做什么?何况孩子他娘,做尽了好事啊。”
萧祈夜沉默着,张德贵继续说:“老夫是一个丧良心的,你们已经胜了,肯定是要继续进攻的,不若这样,老夫作为内应走,保这个孩子一命,可以么?”
萧祈夜看着这个老太监,这和他之前见到的大内总管完全不一样,这个太监在失去权势的那一刻竟成了一个人性尚存的老人,萧祈夜的嘴唇微动。孩子反倒是好奇地看着萧祈夜,最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刺痛了萧祈夜。
萧祈夜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个孩子已经开始嗅到危险了。萧祈夜看着眼前的幼崽最后还是蹲下身子:“你是和我的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我还有爱人,可是你却很快一无所有了。”
孩子不明白萧祈夜说什么,只是笑着,萧祈夜站起身来看着张德贵:“这是你的条件,我不答应,不过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我需要换一个条件。”
张德贵的眼神一亮,萧祈夜让人拿来的纸笔:“你曾经是从内务府的内造司出来的人,想必手是很巧的,不若你把这张单子签了,孩子我带走。”
张德贵看了一眼单子便奇怪地看着萧祈夜:“我是一个阉人,你不怕么?”
“怕什么?”萧祈夜反问道,“你是一个恶人,可是人性尚存,何况也只是让你整理一下玩具罢了。”
张德贵听到萧祈夜这样说笑了几声,然后眼泪却掉了下来,最后才说道:“萧将军,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善人得到好报的不会有太多的。”
张德贵虽然是这样说着的,可是还是签下了那份单子,孩子被萧祈夜抱着走了,华安言看着萧祈夜怀中的孩子道:“花如雪肯定是不会要这个孩子,你把他送到哪儿去?”
“让他和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就好了。”萧祈夜说道,“对外就宣称这个孩子已经没了,不要给花如雪留下什么东西。”
“你真的是方方面面都考虑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花如雪的想法呢?”华安言问道。
“花如雪没有我娘那样的心态,我娘都差点被逼疯了,没有必要让这个带给她噩梦的孩子再次给她带来悲剧。”萧祈夜说道,“这个孩子应该一户善良的普通人家收养,而不是自小就面对一个害怕他的母亲。”
“朱有为逃跑了,你不去追么?”华安言见萧祈夜主意已定只好岔开话题。其实他根本不担心朱有为的逃跑,因为朱有为想要再召集了一支部队,比现在还要厉害的军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朱有为是一个不能忍的人,他肯定会迅速东山再起,再找到他不是难事。但是这个孩子呢?他怕这个孩子知道真相,他会生出什么心思来,要知道他可是流着朱有为的血。
萧祈夜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眼中却是冰冷:“追,是肯定要追的,只不过要让他的势力集结起来才好,毕竟一网打尽比挨个钓鱼耗费的时间少多了。”
“看来你是有主意了。”华安言松了一口气。
萧祈夜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枪他笑着说道:“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根本无法战胜朱有为,他是我师兄,师门唯一一个集大成者,他应该是名将才对。”
“那也只是有着名将底子罢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华安言听到萧祈夜这样的称赞眼中却充满了不屑,“战场,瞬息万变,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他底子再好,惨败终究是惨败。”
萧祈夜看了一眼华安言,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以成败论英雄的家伙,华安言似乎也看出了萧祈夜的不赞同,不过他也不辩解,在他看来朱有为不过是一个幸运儿,一个欺压弱者的禽兽罢了。
朱有为随身只带了几天干粮和一些水,甚至鞋子还丢掉了一只。万幸的事情是他没有披甲出来,里衣也不过是月白缎子看不出身份。朱有为估摸了一下自己逃跑的路程,最后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奔出五十里外了,一时半会是追不上的。
朱有为下马让马儿歇脚,自己则是靠在了树上,这一轮惨败,让朱有为的意识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是败给了萧祈夜,可是他不服,因为他知道花半夏火器的利害,他自己就是得利者之一。朱有为也曾经预料过花半夏不会给自己更厉害的武器,但是以他的推算,花半夏的武器也不会有更好的突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花半夏的武器与他的武器对比就是大小巫的区别。
朱有为深吸了一口气,如今腹背受敌,依着华家的进军速度,想必会很快将军队推进至望江城,他必须尽快回去,不然自己就真的要死在这内外交困之中了。
朱有为打定了主意,他歇息了一个是时辰后昼夜赶路,再取得了普通人衣物后,旁人看到的只是一个从战乱中逃出来的人,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望江城中,艾芳若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每天都有宫人逃跑,望江城中也发生了内乱。几大世家的女子也不经请示直接回到了娘家,甚至有人认定此事必败,竟然将堕胎药饮下打掉了她们心心念念获得的孩子。
艾芳若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隆起了,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了,虽是中宫之主,可是这个宫殿也快保不住她了。艾芳若模糊之中看到了一个故人的身影:“华月怜?你们已经打到望江城了?”
华月怜看到艾芳若的惊恐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提前来看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