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鎏海的话让叶云华笑出声来,她没有想到花鎏海竟然还是老样子,有时候花家人少当真不是没有理由的,果然是一个让人皱眉头的角色啊。花鎏海看着叶云华:“其实我对你是抱有希望的,可是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你扶不上墙。”
花半夏微微一愣最后笑出声来:“我不容于世,你何苦来栽培我?”
“因为你信叶,曾经我以为你会重现女帝的荣光,如今看来,女帝此人万里挑一。”花鎏海看着叶云华眼中不无遗憾。
叶云华轻声一笑,然后眼中流露出了悲哀:“我不是她,也不会是她。我们不一样,我的先祖,她生于乱世,贫寒之家,何况出众的容颜对于她而言从来不是好运。”
贫寒的美丽女子不过是玩物而已,只是玩物而已还能造成什么惊天骇地的事情来不成?可是自家先祖偏偏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很成功。但是又如何呢?她也只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幸运儿罢了。她的孩子根本无法体会她的用心。
至于自己呢,前半身算是惊人的复刻,可是她的男人们与先祖的不同,就算他们真的要成为昏君也对社稷无害。因为这些家伙们根本没有那个权力来让真正颠覆这些国家,而所谓的权力掌控在世家手上。
叶云华看着花鎏海:“我以为你很清楚权力究竟在谁手上。他们四个能够颠覆昭朝,无非靠的就是地方乡绅豪强,也是因为昭朝给予了各地区的自治权力,让他们个个成了土皇帝,现在他们的势力牢牢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可是当年的末世,什么都要顺势而为不是么?”
“所以你只想做一个助推罢了。”花鎏海笑着说。
叶云华轻笑着点了点头:“我不做助推还能做什么呢?你难道是不知道我的?我只是一朵浮萍罢了,真正能够完成你理想的,或许只有你的好孙女了。这两年,你当真是为她鞍前马后搞定了不少事情呢?”
花鎏海笑了笑,眼中却带着冷漠:“没错,因为我要那个朝代重新来临。”
“其实我最不懂的就是你了,做一个百年世家有什么不好?”叶云华看着花鎏海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是叶云华最不懂的地方,花家已经是盛极之势了,只要几代人不出错,他们大可以成为下一个土皇帝,甚至是帮助萧氏一统四国,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破这一切然后重塑一个时代。
花鎏海淡淡地道:“你驾驶着马车,有一条道看似平稳,可是目的地一定是悬崖,有一条道路很崎岖,但只有五成的可能是悬崖,你选择哪一条。”
叶云华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花鎏海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来,但是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好问题,因为这个答案实在是难选。花鎏海的这辆马车就是国家,驾驶者就是国家的主人。马车是国家,国家是最经不起动荡的,就算驾驶者有心想要走崎岖却光明的道路,可是马车却不愿意。所以守成者只会选择那一条注定走向深渊的道路。
花鎏海看着叶云华道:“说出你的回答。”
叶云华想了想最后叹了一口气:“这是千古之难题,我只能说有一个人看似成功了,可事实却是她还是失败了。在这一片土地上没有人记得她。”
“可是在桓国,她不愧为是千古一帝。”花鎏海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云华,“我选择第二条路,所以我需要一个足够理智的继承人,我不能容许帝王出现在这一片土地上。曾经你的先祖消灭他们,现在也该终结他们。”
“华鎏海,花半夏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叶云华不赞同地看着老人,她将华这个字咬得重重的。
“小姑娘,她可不是小姑娘,她都活了三辈子了。”花鎏海笑着说,“我也活了很久了,我看过两次末世了。”
叶云华愣住了,她的脑中不由得响起了当年南族对她说的预言:人临末世,诸神皆亡,神女遗泽,诞育新王,是药非药,刮骨疗疮,血肉为祭,三世涅槃,一元开世,恭迎吾凰。
神女遗泽,诞育新王,叶云华知道自己的预言是什么,她是女帝子嗣,便是神女遗泽,新王只能指的是萧祈夜。血肉为祭,三世涅槃,一元开世,恭迎吾凰,难道指的是……,叶云华瞪大了眼睛。
花鎏海笑出声来:“是啊,是药非药,半夏可不就是药么?”
“血肉为祭,你想要做什么?”叶云华忍不住了,“花鎏海,你要完成这前面的事情么?”
“你忘了花家当年经历什么了,你不该忘啊!”花鎏海的眼中含着泪,“当年我华家还有你叶家,就算是过了百年,刻在骨子里的疼,你还会忘么?”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当年的屠戮,灭国的耻辱,吃人的军队。诺大的大好河山全变成了人间地狱,就连女帝的坟都被刨了。花鎏海没有亲眼见过,却忘不了自己爷爷临死之前疾呼的报仇,以及父亲死不瞑目的眼睛。多年的仇恨,骨肉分离,变换姓氏之仇,还有便是礼崩乐坏,禽兽为皇。种种数来,花鎏海比谁都恨,哪怕现在还没有完全到末世的地步,他也要顺势而为,加剧它的到来。
叶云华苦笑一声:“我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连这个都算到了。我不明白,我只想问,值得么?”
叶云华这句话问的花鎏海有一些恍惚,可是他却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想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生活,他想要的只是安稳祥和的平淡日子。花鎏海的眼皮颤抖着:“我认为值得,可是你应该是恨我的,我算是造成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么?”
“就算没有你,我的容貌也会惹来麻烦。”叶云华平淡地说,“我唯一的好奇就是上辈子,我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