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09

    女君没能赶上督翼前辈的葬礼,在她昏迷期间,尺镜为逝世者做了全方面的检查,便于葬礼那天顺利下葬了,第一调查局方闻讯后,也十分震惊,以岐黄筍为首的督翼同窗们,全都哀恸不已。
    另一方面,入侵光之国作战的月国大军崩溃惨败,为首的苏霂则不见踪影,神无月坠玉当即发出抗议书函寄往月之国,要求月国国府在最短时间内给予答复,同时,国府众员正式挪进牟荣流雪出资建造的新皇城中,在这里开会或办公,居住与生活。至于凝光城广袤的那片土地,依旧废墟成片,萧瑟荒凉。
    由于女君极力要求带伤参加会议,故海蓁子等四代前辈不得不把议事地点暂定在雪薇的病榻前,屋子不算大,三五十人就挤得满满登登了,然眼下,并没谁有这个心情考虑寝宫扩建的事。
    “坠玉,西林吐口了吗?”
    “已经连续审问多日,他除了打马虎眼,什么也不说。”坠玉有些头疼的皱眉,她不是没遇到过顽固的囚犯,不过像西林这样东拉西扯擅长调侃打趣的,她还真没碰到过几个,上头说不让用琅琊队长传下来的酷刑,她也只能用文雅一些的方式了。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先作罢,不过,这里不比凝光城,罪犯也好,国府机密也罢,都必须做好十足的防护,半点差池都不能有。”海蓁子暗暗的咬牙握拳,他们极力忍住悲痛,是不想用自己的伤痛情绪使整个国府跟着消极,先是一诺,再是督翼,伙伴们骤然的离世,让他们又一次想起空城的灭顶之灾,这样的惨剧,竟没有终止的时候,海蓁子想起碧姐走前留给她的东西,还有督翼去世前几天,经常挂在嘴上的隐忧,就很难放心的,将“国府重要事物”完全托付给雪薇,还有雪薇背后蠢蠢欲动的五代新人集团,即便现在,光之国上下还是唯四代天地盟马首是瞻,但不久的将来,肯定会爆发一场大变革的:“寻找笑霜的事,也不能松懈,她或许,是唯一一个目睹真凶长相的人了。”
    雪薇听罢,狠狠地一激灵:“是月之国!肯定是他们!虽然我没看清楚……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他们!”
    “可月之国的术师,怎么会用这么厉害的冰术呢?”
    “这也不奇怪,月之国自从摆脱了天魔教的控制,就懂得从各国招揽人才了,或许这次,就是某个冰国过去的新手做的。”也俊随口说着,不经意的一瞥,发现站在殿门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的北迢界,他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寝殿,走到阿界面前敲敲其头顶:“发什么呆啊,今天的课业结束了吗?”
    “是,雪照前辈和让先生教授的课程,我已经全部掌握了。”
    不同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新人伙伴们,北迢兄弟在学习方面,可是相当刻苦用心的,他们很受两位初代老师的喜爱,哥哥阿唤性格冷静,话少言疏,弟弟阿界聪明伶俐,活跃可爱,雪照甚至在心情大好时,说出“此二人必兴国运”的断言,可见,初代前辈心中,他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五代上主了。
    “那不是很好嘛?怎么还哭丧着脸?”也俊把他带到附近一处旷地上,面积方面,他这个住惯了凝光城的人认为,很适合做新的武斗场。
    “之前的那些伙伴,一个都没回来,现在笑霜和犀言又不在了,我……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弱小了,才会保护不了大家……”北迢界的心情显得非常低落,他年岁不大,却有着成年人的责任感,和孜孜不倦的努力劲儿。
    “想变得强大?简单啊。”也俊并没有说什么感性的话去开导他,而是突地上前,给了阿界始料不及的一拳。
    那一拳,把北迢界瘦小的身体轰上半空,在他用力砸落在坚硬的地表上、并鼻青脸肿的脱落一颗牙时,并没有得到纳连也俊的心软和同情。前辈,只是走到他的面前,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着躺在地上的挨揍者:“那就战胜我再说吧,否则,笑霜,犀言,还有任何一个你失去的人,都没可能回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啊!”北迢界一听这话,来了反抗的精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晃悠悠站好,怒视着让自己挂彩的也俊前辈:“我一定会把大家都带回来的!”
    “说大话是没用的,最现实的情况,假设他们被绑架了,你没有战力的话,要如何将他们夺回来呢?”
    “我知道了。”将口中溢出的鲜血,连着牙齿生生吞咽回去,少年北迢界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坚毅认真:“我会拼尽全力打败你的,也俊大哥。”
    再说雪薇这里,她认识到,凭借自己一张嘴,一颗心,一份执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征得众四代的同意,她想要拿到军令王符,发兵攻打月之国,就只能另谋他策。
    幸好提前被放出的龙啼佐俊成全了她,从逃离凝光城开始,龙啼佐俊和凤吟奕就一直躲在暗处尾随国府一众,从神无月遗址辗转到新皇城之后,他就打定了帮雪薇夺符的主意。
    用龙啼佐俊的话说,他猜到了自己会被派到月之国去,他可不想一个人孤军奋战,所以拿到军令王符,等于是帮了他自己。
    趁昔年的敌人天地盟疏于防备,他盗走藏在芙菱袖子里的军令王符,他用了非常简单的一招,幻觉伪装,扮成一个和父母走散的小女孩,成功博得黄毛姑娘的同情,最后得手。
    光域现在的军令王符,由四部分组成,拼图一般的板块相互接缝,最后能连成整体,雪薇知道龙啼佐俊还等着她跟各国求情解除他俩的通缉罪名呢,所以对于取得王符一事毫不担心,为了彰显她这女君确实心痛于两位前辈的死去,为了合理的将眼中钉苏霂除掉,她毅然决然掰下了王符的四分之一,将它送到了凤吟奕的手里。
    是的,比起这个阴险低沉的龙啼佐俊,雪薇觉得这个女的更靠谱一些。她还为了他们准备好两副遮挡容颜的面具,这样在月之国攻城略地,就更能肆无忌惮了。
    雪薇甚至还在两人临行前提醒他们——“重创月之国的同时,再把苏霂人头带回来,就能保他们恢复常人身份,此后不再遭受通缉”,以及“随意的杀人放火也没关系”。
    月之国,在青公主的主持下,国府会议照常进行了几天,众臣和民众也没有起初那样反抗到底的情绪了,似乎对于这位公主,他们打从心底的“认了”。
    玉灵碧本无心接手除光域之外的他国国事,不过为了激起扶英振作的念头,她不留余力的努力尝试了,哪怕浮生空降眼前,带来巨大无比的威胁,都不曾叫她退缩。
    可是,终其一生,她都没想到,自己将栽在这一次的乱战中。
    身披光国战甲的光域战士们,在两个面具人的率领下轻松攻破月国境线,虽然他们没有听从为首男人的命令“杀人放火”,可对于前来反抗的月国军、护卫队、还有手持武器砍杀上来的居民自卫团,就算是出自光域的元术师,也没有手软,毕竟他们的心里,还留存着一股怒火,一股恨意。
    是这个国家的某些人,促就了督翼城主和一诺城主的死亡。
    杀戮在瞬间产生,又持续不断的挺进,扩增鲜血的浓度,哀嚎的响亮,月之国的领土面积比不上光域,但也并非一路就能冲到头的狭窄之地,趁“手下军团”在这片土地上努力征伐之际,龙啼佐俊撇下一同前来的凤吟奕,独自杀入月之国国都的皇城里。
    他一直戴着面具,乃至于突围到川芫扶英面前时,叫后者错以为他是光域派来报仇的使者,扶英对身边目瞪口呆的王妹青公主哂笑,说她在前面呕心沥血,她背后的影子们却不肯消停。
    连玉灵碧,也一度以为来的是专给督翼报仇的天地盟伙伴:“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无情无义的晴尊大人。”面具后的声音,叫玉灵碧闻之一怔,没有经过任何变声处理,龙啼佐俊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那些人,起码有不少是死于这个国家之手的吧,可你还能安枕无忧的呆在这,也是心大。”
    “你不是天地盟的人。”玉灵碧沉默片刻,扬起的目光里,满含复杂情绪:“佐俊,龙啼佐俊,没想到,雪薇还是把你放出来了。”
    “你没想到的事情恐怕还有很多。”佐俊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名字被女人念出来时,浮现在扶英脸上的骇然至极的反应:“比如,术法界第一皇城凝光城,已经化为焦土了。”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替光域出头的吧?”
    “这你少管,只要知道,我是来取你们人头的就行了……以及,苏霂那个家伙在哪!”丢开面具,扔掉屠刀,佐俊挥动起黑流阵阵的天罡锏,随随便便一下子,就把扶英寝宫的四壁洞开了。
    趁房屋倒塌之前,玉灵碧带扶英脱离危险区,龙啼佐俊紧跟着追出来,不由分说操持着武器,熟练的对二人展开夺命砍杀,长时间的囚禁并没有削弱他的战力和势头,反而,比之从前更凶猛灵活、攻击力也愈发精准了。
    玉灵碧一直在帮扶英抵御攻击,可比起自己,她发现佐俊莫名的、更愿意把杀机冲扶英释放开来,她不能伤及佐俊,更不能对扶英的危机视而不见,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佐俊!快停手!这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能做出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
    而在龙啼佐俊眼里,这果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想要求饶就编个合理点的借口!这个谎言连三岁孩子都不会信的!”
    “既然三岁孩子都不会信!我又怎么会拿来欺骗你呢!你仔细想想吧!千万别做出追悔莫及的事!”
    玉灵碧步步退让,佐俊却是步步紧逼,也完全没有停下来冷静思考的意思:“我是龙啼轩昊的儿子!你那可笑的谎言可以停止了!再胡说八道我立刻毙了你!让开!”
    把防御的重心落在扶英身上,自己就难免顾此失彼,那一锏狂流的横扫,击中了玉灵碧的腹部,她被轰出很远,爬起来时,整副骨架犹如散裂。
    趁这空档,龙啼佐俊举起天罡锏,积累了沉重力量的一击,毫无犹豫和停歇的,劈向了正坐在地的川芫扶英。
    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的玉灵碧,连阻挠的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看到扶英胸口喷涌出来的一汪鲜红。
    扶英倒在妹妹的怀抱里,嘴上挂着细细的红线,他抬手,朝佐俊所站的方向伸去:“……我恨极了龙啼瑾,我不能原谅她……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玉灵碧感受到扶英的心跳渐渐止息,悲痛的闭紧双眼,垂泪咬牙。
    而完成了首要诛杀任务的龙啼佐俊,却莫名的怔忪了许久,他唇齿打架,声线颤抖不堪:“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骗你,你确实是龙啼瑾和川芫扶英的孩子。你的父亲也是不久前获悉了你还活着的事实,他也在慢慢的适应和接受中,可没想到……”
    面对真相突然的揭露与落实,龙啼佐俊难以接受,他居然……是姑姑和这个陌生男人的儿子?!姑姑的确曾经认他做儿子,可佐俊以为,那只是出于姑侄之情,是姑母对他血浓于水的眷顾罢了,可如今……他不但凭空冒出一对生身父母,甚至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光域前国主的怀里慢慢断了气,佐俊不能接受突兀摆放到眼前的一切,尤其不能接受这样残忍的结果。他捂着头跪坐在地,崩溃的嘶吼起来,一声连着一声,直到把殿外的护卫军都惊动了。
    他们直驱而入,带来了令玉灵碧恐慌而绝望的噩耗——光域军团大举来袭,在月之国战队和民众的拼死反抗下,终于狠下杀手,两方死战,血流成河。
    她沉默了很久,将王长兄的遗体静静放在地上,火速的起身,揪起龙啼佐俊,这一刻,她眼里烧出了太阳般明亮的光,这光刺透佐俊的双眼和心扉,让后者感受到极大的异样。
    “你听着,龙啼佐俊,接下来不论我怎样安排,你都必须接受!”她拾起龙啼佐俊丢开的面具,重新帮他戴了回去:“因为,这是你欠你父亲的,也是你欠月之国的!”
    龙啼佐俊永远也忘不了,月之国尸横遍野的血景下,光神觉醒者那令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她站在月之国最高的建筑物顶端,面对冒出头来的冬日艳阳展开双臂,风渐渐浮现出浅白模样,环绕着她翩翩起舞,美轮美奂。
    心情狂躁又纷乱的龙啼佐俊,见识到这样的一幕后,反倒心如静水了,天地万物仿佛一下子变得渺小,在这个世界里,就只剩下站在高处的女人。围绕着她舞蹈的白色气流渐渐笼成蚕茧似严密的光圈,这柔和明亮的纯白光团,越来越大,直到将世间万物全数吞没,直到将他的视野,填充完整。
    龙啼佐俊从梦境一般的明亮中退出时,方才倒在血泊中的人们,全都完好无损的复苏了,他们簇拥在玉灵碧的身边,眼含热泪凝望着她。
    龙啼佐俊于是知道,那是一招叫做“白洞”的复活禁术,如果黑洞,负责吸收生命,白洞就是释放重生力量的代表和象征,只不过这样大幅度的使用一次,就算是玉灵碧,也难以承受。
    玉灵碧曾经在黑洞聚吸危难事件里,以这招保护了沙诺和从容,沙诺到底也不知道,那并非他猜想的那样、是他和从容特殊体质造成的。
    清早的大雾漫天笼绕,掩盖住冰雕雪砌的世界。
    玉灵碧用生命救活了两两互杀的光月国人,用即将到来的死亡化解了两国并非一朝一夕积累下来的矛盾和误会,可她告诉人们,她奢求的,并不是世人对她的赞颂和想念。
    “你们看到了吗……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是扶英殿下的儿子,这个国家的新王……”
    “在遥远的北方,千里冰封的雪盖上,有我和他最后的归处……”
    还在光之国沉睡、对这边急况一无所知的天地盟成员们,模糊的梦境里,看到绿发女人,带着苍白又无悔的微笑,走入水无痕尽身旁的那口水晶棺椁里,她静静躺好,双眼轻阖,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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