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十二髫当中,只有牟荣流雪的姿容气质最上佳,她不但各方面都拿得出手,而且腰缠万贯,她可以随随便便就出动家族的财力,一掷万金,叫人瞠目。
“属下知道,光国近年来国库空虚,四代耗损了不少钱,凝光城也今非昔比,与其重修,不如好好的新建一座,钱的方面,假如不够我会继续支援,但我有一个意见,希望五代女王首肯。”
她提的意见,是要给失去光之结界的凝光城立起五十米高的城墙,除此之外,还要在外延设立毒水护城河。牟荣以个人名义,首捐就是两亿国币,当她报出数目的时候,蜜筒方一个叫安无格的眼镜女脱口骂出“智障”的字眼,立时引发周遭的哗然一片。牟荣方白舆等人如被浇了一盆又脏又冷的水,横眉冷对瞪着出言伤人的蜜筒手下,也唯有被当成袭击目标的牟荣流雪泰然自若,与己无干似的继续发表看法,向女君进言。
想不到,安无格二度来袭,将这声“智障”喊得内外皆闻,蜜筒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借此机会宣泄心中的嫉妒和不满,如果能让牟荣有一丝丝的颜面扫地,他们都觉得不虚此行。
这时候,白舆起身走向安无格,抬手一耳光打落了女人两颗门牙,这过于激烈的伤人举动让蜜筒方大为震怒,就算是蜜筒本人,也觉得自己面上无光,从而发难牟荣。
“蜜筒少主,是你方的人先出口伤人,疯狗一样见了我们就咬,她现在只是掉了两颗牙,我保证,她再放一句屁,脑浆子都得冒出来!”鸳予草大为痛快的歹笑道:“不信你试试!”
“都住口,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女君瞄了眼牟荣流雪,沉稳如她,居然默许了白舆的做法,看来,这也是对她这个女王的一种考验啊,为了牟荣家族背后源源不断的财力,雪薇选择袒护到底:“安无格,你马上给牟荣道歉,不然就离开这里,终身不得回来!”
“女君!不公平!明明是她们先动手打人的!”温甜自然不是心疼没有交情的安无格,只是觉得自家养的狗被虐了,他和心爱的蜜筒丢人丢大而已。
“那么,又是谁先出声骂人的?”对于满口鲜血痛的几乎抽筋的安无格,雪薇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反倒看着她丑陋的嘴脸深觉痛恶:“安无格,不要让我重复,再不道歉,就给我滚出去!我们国府,容不下你这种只会张嘴骂功臣的废物!”
“女君大人,难道就因为牟荣出的钱多,所以你就不把余下的人当人看了吗?”梓目姬又在出言无状了。让雪薇反感的是,她并不属于哪一边,却偏偏在这时候帮着经济方面一无是处的蜜筒,非但如此,还不知收敛:“这样有失公允不太好吧?怎么说,我们都是你一起选进来的,如果当初你就以经济基础为条件,我想这里面的很多人,都会有自知之明不来趟这浑水的!”
“梓目少主。”甚少针对于某一个人开口讲话的牟荣流雪,这次把矛头独独对准这个毫无贡献只会搬弄是非惹人不快的同僚:“如果你认为这一趟不必来,那当初为什么还削尖了脑袋往上钻呢?女君大人求才若渴,是才能的才而非钱财的财,包括我牟荣流雪,起初到这的时候,也未允诺过什么,今天,是我个人的意愿,才出这笔钱的,和旁的毫无关系,你又何必借题发挥、冤枉女君呢?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好性情的女王,你就忘记了地位的差别和尊卑的规矩吗?”
梓目姬本该哑口无言,可见她最讨厌的牟荣流雪这样不给面子反呛回来,她也就义无反顾的预备撕破脸了:“智障!没大没小的狗东西!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不听话的狗东西!”
“花经,我的手被安无格那副脏脸腐蚀了,你就用你的刀,好好修理一下梓目姬的嘴吧!”
“是!”
花经正准备对第三方梓目姬动手,蜜筒就示意随行的旖墨上前阻拦,一来二去,两名女打手战了起来,蜜筒也和牟荣的双眼对视上了。
两方首领甚少有交集,要说这样认真的对看,还属于头一次。蜜筒属于把假笑磨练到出神入化地步的那种演员,戏里戏外同种嘴脸,而牟荣则从始至终都是个冷淡角色,两个女人撞在一起,不会滋生火花浓烟,但迷雾总是有的。
“听说美术公会已经步入正轨了,如果蜜筒少主还需要的话,我可以继续出资,收购各类工艺品。”
“这怎么好意思呢。”在蜜筒眼里,牟荣这是□□裸的炫耀和示威,上次她离开光域前,就一鸣惊人奉献了不少财力和人力,蜜筒勉为其难的接受也只是看在女君命令的份上,事实上,她并不稀罕牟荣的施舍,她本能的认为,牟荣这是想要鸠占鹊巢,步步为营。
好在后来发生了艺术品被毁的惨案,蜜筒一颗安定不下的心,才慢慢舒坦,她不是不需要钱,而是不需要对头人近乎怜悯和讽刺的援手,嗟来之食,并不那么好吃。
“没什么,只要一句话,我就保证公会的仓库被填的满满登登。”
“呵呵,我想牟荣少主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不需要,我们美术公会,也不需要。”
“呵呵,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白舆插话进来,论地位,她现在也是和蜜筒平起平坐的:“上次都能接受,这次装什么清高啊?”
“一个连公会大门都没资格进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温甜怒目而对,跟着掺和起来。
白舆嗤笑一声,瞥向温甜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是啊,你温甜的资格,也就是躲在某人的裙子底下当一朵温室的娘娘腔了,而且,还很喜欢骑木驴。”
“智障孩子就多读读书,等你把书念明白了再来乱用词汇,有没有常识!”心怀怨恨的安无格不但没跟牟荣道歉,还忍着痛楚报复将她害到这步田地的白舆。
白舆又忍不住动手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安无格了,奇怪的是,这回连蜜筒本人都视若无睹,她的眼里,此时此刻只有牟荣流雪这一个强敌:“我看啊,牟荣少主有这闲心,不如把自己的钱好好锁起来,千万别受了潮着了火,付之一炬的话,多不划算啊~啊还有,别忘了把你的工艺品都卖了换钱,不然怎么充胖子呢?”
“我还没潦倒到需要靠卖这些东西为生,更犯不着为了几屋子纸费尽心机。”
“不是潦倒,是根本就会招来厄运,如果发生什么,你就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鬼,命运所致,我看你还是卖了吧,花尽心思搜集那么久,根本不能起到作用就太可惜了~”
蜜筒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得逞的那一天了,笑得合不拢嘴花枝乱颤,她手下洛白的另一个情夫,人称蛇蝎胖仔的眼镜秃头,喝的东摇西晃,一上来就往洛白怀里撞。可他并不糊涂,能够准时的接上话题。
“而且赚这么多钱,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怕这怕那就没法活了。”
“追求不一样吧,让我赚这么多钱我心里会很慌,是不是啊小洛白?”胖仔一边打着充满酒气的嗝一边挑逗自己的情人。
“从上学的时候我就参与家里的买卖了,没什么难的。”牟荣轻描淡写的回话。
“我在学校都是认真学习心无旁骛,因为现实生活太充实,所以懒得去赚钱,我可以吃喝玩乐,就是不爱赚钱~”
“哈哈哈哈哈哈!”清风白舆听罢,大笑不止:“吹牛也要有个限度!装b装成这样我也是开了眼界了哈哈哈哈!”
“在你们面前想说话……还真可怕。”洛白见自己的第一情夫被喷,心有不满,她用眼神示意侍心和砚下,结果只有后者给出反应。
砚下冲着牟荣一众做出了呕吐的姿势表情:“看到某人啊,我就像晕船一样……恶心……”
“呵。”牟荣流雪忽然笑出了声,她的反应震惊了全员。
尤其是蜜筒:“你笑什么?”
“看着你们,我就想起了一句诗……‘蛇鼠一窝尽污秽,心黑智白易抱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温甜为首的蜜筒方怒了,首领本人也气得直抽抽。
“我想,你们是把女君大人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屡屡针对同为五代上主的我们呢?”牟荣流雪声高而不刺耳,语平不乏犀利:“我哪里做错了?从认识各位,到与各位一起加入光之国国府开始,我牟荣流雪不说任劳任怨,也算有求必应了,可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我有没有每做完一件事,就摆出傲慢的邀功架势?”
“你是没摆,不过平时拉着脸的那副高冷相,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人和人的性情不同,难道这也成了我被尔等针对的理由?”牟荣向来都无视温甜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二刈子,可这次,她真就对上了:“一把年纪,还这么幼稚,别说国府了,就算一般的工作岗位也难以立足吧?”
今天的牟荣流雪有些反常,她平时是不会和任何人起口舌之争的,这次,她却不许白舆鸳予水露出马,独自迎战,见招拆招。
全程无脏话,一战到黄昏。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定“尸横遍野”的牟荣流雪在这一次唇枪舌战中展现了高超的辩论本领,她最后把蜜筒等人逼得嘶吼痛嚷,咒骂不断,看得白舆等人一阵哑然。
回去的路上,牟荣难得收获一片清静:“怎么了,都被我吓着了?”
“我真没想到!流雪,你太厉害了!你一说话,她们就手忙脚乱的,最后只剩下骂人的力气了!我知道,骂人是最没理的了!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疯子似的喷脏呢!”
“你还敢说,我们中间,就你鸳予大小姐最会爆粗了!”
“白舆,你又好到哪去啊,我会骂人还是你教的呢!”
“那你怎么不学点好?学学我的脑子啊!”
“学你的脑子我就变真白痴啦!”
两个人小打小闹,在后面乱作一团,水露趁机跟上,追着牟荣的步伐连连发问:“可是,你平时都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今天是因为心情不好需要发泄吗?浪费这么长时间,就只是这么简单吗?”
“水露,你平时看着不起眼,但总能发现问题呢。”牟荣拍拍她肩膀,表示赞赏:“是的,我今天是有用意的,而我也不会为了发泄怒火失控到这个地步。”
“用意,是什么呢?”
牟荣花经从上空速降下来,手中拎着一把沾了血的女人长发。她俯身下拜,向雇主汇报任务结果:“流雪小姐,属下已将旖墨打败,这是她被剃下来的头发。”
“扔了吧,怪脏的。”牟荣都不愿多看一眼,继续回应水露的疑问:“因为我在的话,蜜筒全员才没可能缺席方才的集会,他们卯足了劲儿的针对我,这样我才有机会,在他们都不在的情况下动手……”
“你,到底做了什么?”
眼下,除了牟荣流雪,空荡荡的雪色小路上,就只有清风白舆、鸳予草、水露还有牟荣家的杀手花经。
“别急,等成果出来的那一天,你们就会明白,我今天所浪费的每一秒都是有价值的。”牟荣的话,让白舆等人感到安心,因为她从来都是十拿九稳胸有成竹的:“走吧,我们去最好的那家温泉馆。”
“凝光城里不是有吗?”
“水露你笨啊!凝光城里就那么几处温泉,早被穷光蛋蜜筒他们霸占了!我才不要和她们一起泡呢!怪脏的!”鸳予草充满嫌弃的撇撇嘴。
“说的也是。”
“花经,你去把梓目姬请来。”
“等等,牟荣,不请女君,却要请梓目姬那个女人吗?”
“女君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来不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必须有和梓目姬单独相处而不被蜜筒一方窥视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要大张旗鼓的去豪华温泉馆,并且让蜜筒一方知道,我单独招待了梓目姬。”
梓目姬受宠若惊,本以为她当众开罪牟荣流雪,肯定被记恨,没想到对方不计前嫌还请她泡最豪华的热浴汤,一时喜极,忘记考虑旁的,欢天喜地跟着去了。
花经根据牟荣的命令,把任务做的是人尽皆知,她本来打败旖墨就格外受到蜜筒的关注,这一来二去,落在蜜筒一方眼里的崭新情报,等同于炸进沼泽里的一记狠炮。
“蜜筒,你说牟荣流雪他们找梓目姬去,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知道。”蜜筒的笑容不再,如今脸上阴云密布:“但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包括今天她那反常的举动。”
“我也发觉出来了。”侍心赞同蜜筒的判断:“不过,我们这边不能自乱阵脚,花经和旖墨是一类人,接受过相同的训练,她们执行任务明明可以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发觉,可今天,花经却不无张扬的,把梓目姬接走了,虽然表演的天衣无缝,但看结果就知道,这是牟荣流雪的意思。”
“但她让我们注意到她邀请了梓目姬,对她有什么好处啊?”温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缘由。
“好处……对啊,温甜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蜜筒恨不得把温甜搂过来亲几口,笑得都快飞起了:“一定是这样的!她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然后让我们落入她的陷阱!一旦我们上当,牟荣流雪就会得到最大的好处!侍心,你快帮我想想看,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陷入深思的侍心,无法判定具体的来龙去脉,唯有一点,她断言的笃定无比:“我只知道,终场的对决马上就要来了,这一战,将决定只有一方,可以活着留在光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