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可以用意念直接传送给继承的觉醒人,因为他们往往在死前是没有力量行动的,但只要有意念,凭借自己的神力,包括修罗道的修罗之力,也可以隔空传承。
从第一代神的觉醒者们开始,每一代“神明”都会在去世前于人类的世界里选择觉醒者,而觉醒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可以安排“临时觉醒者”,即“伪觉醒者”。每一代的神,就只有一个真正的觉醒者,但伪觉醒者却可以不胜枚举。伪觉醒者的力量随时可能被同时代真正的觉醒者收回,而真正的觉醒者力量失效的时间是在传承或□□死亡之后,因此,很多真正的觉醒者为了让自己永远享有这种力量,费尽心思谋求不老不死的方法,却无一人成功,唯一让他们看到希望的,便是那棵“天之树”的树浆果,传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创世神和光神,再没其他神或人看到过树浆果的存在,树浆本身就可保容颜不老,万千树浆凝合造化出来的果实,自然更受关注。
光神本是创世神最信赖的神部,当年创世神准许他造门,没多久又心生悔意,怎知木已成舟,只好由着光神做下去,风头一过,创世神还是将矛头指向了毫无过错的光神,斥责他“违规造门”,用违反神界规则的胆大行径擅自为人类谋福祉,此声一起,众神便群体反对光神的作为,甚至有神部提议,派遣暗神,由他去干涉光神的行动。
创世神是众神之首,乃神界最强大的主宰者,光神被指忤逆,自然成为众矢之的,为打压光神,暗神也随时待命等候主君下令,当创世神最后一次勒令光神放弃临界之门时,光神义正言辞的抗命了,并在其他诸神群起之前逃离了神殿。
暗神一路追踪,势必要摧毁光神的心血,但在他看到临界之门的全貌后,忽然改变主意,由此引发了“临界之门一分为二”的变故,并执着的展开了“开启暗之门”的大计,因初代黑暗神变作此想,之后的暗神觉醒者们便传承了这份遗志,不惜和创世神的组织为敌,只一味的追寻暗之门开启之法。
暗之门开启,人世间毁尽,从此冤魂炼狱,永不超生。
一千多年前的光神觉醒者空羽,将三古国抛到神界边沿后,重生的暗神降临在残缺大半的术法界,他开始眷恋这个世界,宁可放弃当时创世神的“召回”,宁可当永生永世的神界叛徒,因此有一种说法产生——暗神,是光神之后,神界的又一个背叛者。
这上面的长篇大论,全部源自云罗加图不久前觉醒的“神之记忆”,她一直在寻觅继承人,但并非死神觉醒者的一脉,当师徒重新相遇在这空间夹缝时,她深知,机会来了。
全然没有防备的云罗风树,就此堕入一场,他从未谋面的梦境。
明明是张着眼睛,明明意识清醒的如浇冷水,脑海里的画面却此起彼伏,接踵不断。
画面的伊始,是一条两边栽种着绿树的静谧小道,一位优雅迷人的年轻女性怀抱婴孩匆匆挪动步伐,好像在躲避身后的未知事物,终于,那个有着阴柔莫测容颜的年轻人出现了,她并不顾及面前的女子和襁褓里的孩子,用力一脚将她们踹翻在地,并恶狠狠的伸手揪住少妇的头发。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你的孩子立刻去死,二是让她尝尽世间最大的悲苦,在遗恨中绝望的合上双眼。那么,你到底会选择哪一个呢?”
“为什么要选中我?现在又选中了我的孩子?”被抓住头发的女人泪流满面,并未抗拒对方的无礼举动,甚至苦苦的哀求她:“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用承受这么多磨难!”年轻人逐渐变得声嘶力竭:“是你背叛在先,我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
“若说以牙还牙,那你的母亲何尝不是呢?”
“少废话!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明白……背叛我的下场!”不论少妇怎样哭求挣扎,黑头发的年轻人都没有放松对于孩子的抢夺,终于,从孩子口中发出响亮到凄厉的哭声,少妇绝望了,瘫软在地久久怔忪着。欣赏她惨无人色的面容,黑发张狂笑起,得意中,如弃敝履般把孩子丢回给她眼里的背叛者:“从此以后,她会痛苦的活着,即便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受尽世人膜拜,也会遭受与之相应的非人折磨,这就是‘被选中者’的宿命!”
哽咽和痛哭声渐渐止息,发了许久呆的少妇终于抱起苍白如死去的婴孩,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小脸,伸手,小心翼翼的触摸。残阳如血,孤单落照在母亲羸弱的身影上,少妇的泪水沁出鲜血,她用最动听的声音,为自己和女儿吟唱悲歌,用最哀痛的神情注目她此生最后的珍宝。
“孩子,不管活着多么痛苦,你都要坚持下去,要坚强,勇敢,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不管妈妈做了什么,都是爱你的!”
画面戛然中止在母亲泣血的这一刻,云罗风树辄便看到,天昏地暗后的又一幅场景。
被揪住头发的女人面目扭曲,虽然老去,但还是不难看出,她便是方才那名年轻的少妇,时光飞逝,眼角的皱纹变多,整张脸也不复昔时的容光,她那动人的歌声,如今听上去更似鬼兽一样的哀嚎。
“你这畜生!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
黑发女子转过脸,居然是相夫光子的容貌,她好笑的盯视软趴在地狼狈不堪的老妇,嘲讽满满:“这句话你说了一辈子,可你仔细看看,究竟谁才是你的女儿?”
老妇面前展开一幅油彩画,画像上的脸孔,和这黑头发的女人一模一样,就是相夫光子,是令老妇痛恨厌恶了大半辈子的灾星,但是很快,老妇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惊恐万状的叫嚷:“不!不对!头发!你们是谁!谁是她!你们到底是谁啊!”
画像上的少女红发如火,笑颜如春,而站在面前狠狠揪住她头发的这个人,却是阴森冰冷,诡秘无情。
“红发,黑发,到底哪一个才是相夫光子?”松开老妇,黑发嫌恶的擦了擦手指:“修罗,审判者,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女儿?”
老妇吃力的抬起脸,眼中写满莫名的伤痛,没有了挣扎和辱骂,没有了咆哮和反抗。
“父爱与母爱,每个来到世上的人都会感受到的东西,相夫光子的记忆里却是空白的。她甚至不曾见过这张照片。”黑发纤指一扬,一张发黄的照片跃然手中,照片上,年轻的夫妇面容慈祥,怀中还抱着幼小的婴孩,见老妇把眼瞠得奇大,黑发大笑不止:“我还以为,最幸福的时光会永印在你的脑中,看来你果然忘得一干二净呢。”
老妇呜咽出声,鼻涕眼泪流了满脸,除了哭,还是哭,那种悔恨,溢于言表。
“你以为我是你那个愚蠢的女儿吗?你以为你是我的母亲吗?不,都不是,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是我的母亲,所以你没有权利,像对相夫光子那样对待我……我早就说过,会让你的女儿,饱尝人世间最大的苦楚,可悲可笑的是,一直想要守护女儿的你,却做了这么多年的刽子手,对你的亲生骨肉,吝啬到不肯给予一点温情!只怕到她死,你都没有机会让她知道真相!”
画面又一度湮灭在脑海中,像落幕的电影,如结局的小说,云罗风树“苏醒”过来,定定地望着对他展颜欢笑的云罗加图:“你给我看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那个老妇,就是白辰霞,这个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至于那个黑发的光子……”转眼间,云罗加图换了一张脸,不是瑞拉,也不是她自己,而是让云罗风树目光悲切的一副容颜:“……看样子,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了。”
“她是我的妻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无论生死。”云罗风树眼中的柔情冷却成对现状的理性,他当然知道,面前的这张脸,只是假象,只是他日思夜想、无法忘怀的一副模样:“我想知道,你和白辰霞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她和光子又遭遇了什么?”
“我会让你了解前言,就不会对你隐瞒后续,前提是……你能承受得了。”换回自己的真容,云罗加图依旧保持着年轻不老的女性容貌:“当你知道,你心爱的女人,毕生都无法知道所谓的真相,一直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带着遗憾和痛苦,和敌人命丧同处,当你知道,她相夫光子再也无缘得见这些‘安慰’,你云罗风树……是否会比失去她更痛苦?呵呵……哈哈哈!我万分期待你的反应。”
当时,云罗加图确实想要杀了白辰霞,可她觉得这样太过便宜了这个贱人,于是计上心来,想到个惨绝人寰的方法。
许多年前,神之国以外的部落有一个家族,族人近万,却在短短的几十年里所剩无几。原因是这个家族有遗传性精神系疾病,并且非常严重,做普通民众的时候还好,偏偏后来,这个家族占据一方称王,几个家族分支明争暗斗,相互残杀,当最终的胜利者掌握至高权力时,族人已折损大半,然而,纷争没有终止,最后的这个分支在王位争夺中继续着内部的血战,为了夺位,兄弟相残,父杀子,子弑君,遗传性的疾病愈演愈烈,以至到了不可治愈的地步,直到一个人再也受不了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展开了一系列活动。
他就是这个家族某一代的统治者,利用药物强行抑制族人的冲动,可尽管这样,他珍爱的妻子和儿子还是死在了弟弟的手里,悲痛和憎恨使他失去理智,变得比其他族人更加可怕,他拥有很高超的术法力,并且能够操纵精神系的至高神术,于是他创造了一招禁法,那便是“人格转移”。他把报复的对象指向世人,不管是自己的族人,还是其他国家的国人,只要被他挑中,就一定会成为“实验品”。
“人格转移,这项技术被后世的诸神团掌握,甚至运用到复制体的研发上……不过纵观整个神觉团队,我云罗加图,才是首当其冲的使用者。”她的神情自豪无比,有一种把众神压制住的神气。
而云罗风树,就完全朝着相反的情绪衍生了:“你的使用对象,就是白辰霞吗。”
“没错,相夫光子那没有被我杀掉的母亲,在抛夫弃女、投入比吉特辰怀抱中以前,就已经被我抹去了记忆,改变了人格!为了让她的女儿承受无与伦比的惨痛,我甚至向相夫洋出手,那个男人在姑母的蛊惑下,纵使老实呆板,也绝对不乏仁厚,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无端端仇视自己的孩子!而我,就是要这一切不可能变成现实!我要让白辰霞醒悟过来的那一天,追悔到比死更难受!”
疯狂的语言,狰狞的神色,云罗风树很难相信,这是他幼年时初见、那个冷静自若、刚烈勇敢的师父,他很难相信,光子直到死,都无缘知道这渴求了一生的真相。
倘若她还活着,这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终于坍塌了,轻松的同时,是否也有鲜血淋漓的伤重感?她会笑着带出眼泪,会幸福里饱含心酸吗?
“当血缘无法诠释一切时,在诅咒声中长大的孩子……”云罗加图哼起一首舞台剧的经典主题歌,她喜欢当中的歌词,更喜欢,虚幻变作现实的那种快感:“秋暮灵的父母也是一样,谁叫这把钥匙运气不好,和相夫光子一样,偏偏和白辰霞沾亲带故呢?呵呵……哈哈哈,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相夫光子也在这的话,会多么痛苦难受悔不当初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种眼神……你可从来没对我展现过,是在替她恨我吗?”云罗加图走近了一些,想要伸手触摸爱徒紧皱的眉毛:“比起虐待她的父母,不理解她的亲人,背叛她的朋友,以及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敌人,我比任何一个都可恶,对吗?我真的很想看到,你心目中的完美女人,会怎样丑陋的歇斯底里,扑到我的身上撕咬啊!”
“你眼中的她,或许是这样。”云罗风树,并没有表现出加图“期许”的愤怒,甚至说出的话,让为师者生不如死:“而我所认识的相夫光子,是个百折不挠坚定执着的人,正如她母亲‘丧失人格’以前的期许一样,她会感谢你,别出心裁用这种方式篡改她的人生,让她有机会学习什么是独当一面,什么是温情可贵,如果没有你,她不会遇到恩师和姐姐,不会遇到晴尊和大家,不会鼓动他们,推翻废帝的黑暗统治,没有你,就没有如此强大的她,就没有今时今日的光之国。”
云罗加图难以置信的看着爱徒眼中,如清澈见底的潭水一般纯粹的眸光,那种力量,仿佛可以把一切混沌迷蒙都洗去。
“光子曾经说,不论是害她的,还是帮她的,都是陪伴她一起经历人生的重要人物,她会恨,甚至想过杀死这些人,可她更庆幸,没有为了一己私愤滥杀成性,她希望,自己成熟的不会太晚,更希望,有生之年能继续用微薄之力弥补曾经的‘缺失’……”师父抚摸他的眉眼,云罗风树没有拒绝,可尽管如此,加图还是伤心欲绝的察觉到,她和弟子之间的距离,因相夫光子而拉远:“师父,弟子一直不曾忘记您当年的大恩大德,今天,纵然要全力阻止你继续为虎作伥,风树也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温厚的孩子,我可以提防任何人,唯独你……”
“但是。”师父后面的话,云罗风树竟不想听下去,前面的一丝丝温暖,也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决绝做一下缓冲:“正如你所说,我在意我妻子的一切,你既然,是令她如此痛苦的根源,作为她的丈夫,我就不能置之不管。”
“管?你要怎么管?她已经死了!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化成灰的女人跟师父决裂吗!”云罗加图大失所望,手上温柔的力度也骤然生变,化作一记凶狠的耳光,重重落在风树的脸上。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云罗风树面不改色:“你痛恨白辰霞的原因是什么,让你不惜以报复她们母女为代价?”
“听着,云罗风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加图抬手指住他的脸,对于爱徒如今叛逆陌生的表现极度不满:“你以为你刚刚‘看到’的景象是怎么回事?那不过是我赋予你的‘审判者觉醒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