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的跋扈张扬,使得水木烟九绿子上位短短半月,就陷入了名誉不保的尴尬境地,歌形国主发来密信,叫两人赶快补救,可惜这信抵达凝光城前就被助贤截住,他是在目睹了内容之后佯作不知将信如期传达的,水木烟二人一时尚未察觉。
不晓得二女会以怎样的手法亡羊补牢,但下一步,全员猜测她俩极有可能实施“铲除异己”计划,风信子和名海川作为风国与光国重要的使者,已被当做出头鸟残酷对待,于歌形来说的风国内部隐患不存在了,那么接下来,就只有拿光域国府内部开刀了。
不出半日,二女的提案竟新鲜出炉,她们声称要重建御政宫,选拔四十二旗主,在将完整的计划推行出去前,两人在寝殿内悬挂数十面铃铛帘,用以提防“外人”入侵,九绿子仰靠在沙发椅上,悠然自在的嗑着瓜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过比起十三队长那些猛虎,天地盟连臭虫都算不上!反光党被杀的差不多了,他们上哪儿去找和他们一样臭味相投的奴隶呢?”
听得水木烟喜笑颜开:“这话说的给力,不过接下来,正式扶植了我们的人马以后,要好好清扫一下光域国府,凡是和天地盟走的近的,一个不留全部赶走,想办法把域外的帮手也弄过来,让她们以新身份继续辅佐我俩……”
详细筹谋了一番,她们便迫不及待来找四代上主“宣示主权”了,对于重建御政宫的提案,上主还是予以肯定的,现在的护光城可不比从前,被大火吞噬后,多半建筑遭遇损毁,旗主中也只有鬼杰和小林岛钏至今镇守在岗位上,人员凋零,名存实亡,现在宝绿岛那边只有众副队长在支撑,也是急缺人手,国府里又没了光子和碧姐,如能在这时重振御政宫,也算一种强大的助力,不过以往,御政宫的人员选拔都算不得正规,这次风扬提议,采取选拔上主的模式,一一敲定顾问团的人选。
不想,又遭到了九绿子和水木烟的全盘否决,两人一致认为,她们手底下的强兵强将,完全可以担负起四十二旗旗主的重任,还有备而来,将虚实难辨的候选成员资料装订成本供上主们阅览。
上主传阅过程中,能言善道的九绿子口齿不停:“应该马上颁布代理国主跟上主的诏令,将这上面的四十二位人才逐一落实到岗位上去。”
“请等一等。”同被邀请来参加临时会议的在位旗主小林岛钏不满的提出:“我和鬼杰,还有余下几位旗主尚在其位,九绿子副使小姐,你凭什么要敲定四十二个?是不会算数?还是习惯性越俎代庖啊?”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也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小林岛才女。”九绿子嗤然冷笑,高傲的挺了挺脖子:“你的国学府顾问一职,也该让贤给能者了,比如说……梓目栩矫。”
“她?”小林岛钏还以颜色:“她有什么本事?凭什么坐这个位子?”
“她若没本事就没人有本事了,我们术法界第一优秀的才女,只有她配坐你小林岛钏的位子,对吧,代理国君?诸位上主?”
“就她?哼,连宁日潇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配你个鬼!”小林岛钏用比喻的手法把九绿子煞出个大白脸。
水木烟伺机帮衬,掉转话锋:“各位上主,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意见的话,就散会吧!”
“等等等等。”总算传完了一轮,落月啼小婉也有权利说话了:“你们二位是来搞笑的吧?御政宫也算国府的一部分,不走正规程序直接就这么顶上了?再急也不用这样啊!”
九绿子嗒嗒上前,晃动着柳条般纤细的身子,挑眉哂笑道:“你才搞笑呢,御政宫什么时候走过正规程序?怎么?看不起我们两个是副使,想用上主身份压人?想玩双重标准过去一个样今天一个样?”
“九绿子,今时不同往日,暂且不说作为副使,你们二人就是无权过问此事,即便有,也要依照国主的号令不是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你们觉得秩序大乱才能凸显光域的开明?”途倩儿不至于像小婉那么火爆,但说起话来也是不乏犀利的。
“真是神逻辑,我有说过要让国府秩序大乱吗?”九绿子充分发挥出□□队死缠烂打的言语模式,一副阵前掐架无所畏惧的样子。
水木烟不像九绿子这样话里话外装满了□□石气息,她继续在主题上自顾自的奔跑:“阿甘嫂,可以作为司法顾问,她有气度和胆识,可当此大任,学识才干也不输前人。爱哥,品行高尚,心胸开阔,可以作为医学顾问,虽然他现在还不懂,但医术都是学出来的嘛,羽冥,可以作为质检顾问,甚至当少主,都不输前人。”
“她不输前人?你是在指光子吗?”芙菱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了了。
“光之国是‘人才占先’的国家,芙菱少主应该不会忘记这一点吧?”九绿子插话帮衬。
“你又是从哪里看出这种只会掐架骂人的家伙比光子强了?”
“所有的方面,远胜不止一点。”水木烟倒是比夸耀自己还自信。
后续发展虽事不关己,但前面的羞辱小林岛钏可没忘记,当即就嗤之以鼻的嘲笑回去:“有人盲瞎至此,真是亘古的头一遭,是否在二位副使眼里,屎比肉香?尿比水甜啊?”
“看来,才女大姐吃过屎尿啊,可惜我们都无福消受。”九绿子反唇相讥,和水木烟嗤嗤笑起,一同回敬小林岛钏。
小林岛钏柳眉倒竖,愠怒到脸色都变了,如果不是化羽上前劝和,她怕是一耳光就扇过去了,最可怕的,是九绿子长过手腕的袖口里,隐约折射出冷刃的刀光。
若无歌形与帝恒从外支撑,想必这两位修过脸的女士也不会自信到爆,敢于在不该涉猎的领域里指手画脚,有许多人当时未发表意见,但不表示他们愿意忍气吞声,失了尊严是小,影响国府正常运行,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因此,宁日潇的“铲除计划”不日便横空出世,她认为想要把“联手祸国”的两颗毒瘤拔掉一点也不困难,相处了半个月,她对水木烟和九绿子的“新性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两人联起手来是铜墙铁壁,那如果产生利益冲突,又会如何?从她们的言辞态度里不难看出,皆对唯一的上主空缺之职充满占有欲望,不过因为初来乍到,不太敢正面强上而已,便弯弯绕绕的打擦边球,先把御政宫的大举措敲定了再说。
倚仗着风火双域的国君,在光之国兴风作浪,在她们彻底把国府折腾到昏天黑地前,必须快刀斩乱麻,宁日潇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既然确认她们是寒苇裳和八柰子,那么所谓的感情也必然不是真的,如此不堪一击的关系,略施小计便有惊天收获。当然,这其中所冒的风险,也占了一定比率。
索骥的情报中提出,二人是在接受外观整形时正式打照面的,距今也没有多少时日,两人曾在结识一星期后,发生了不愉快的“面和心不合”事件,当时,为了讨好把“喜欢读书”挂在嘴上的九绿子(八柰子),水木烟(寒苇裳)故意送去一个样式精美的盒子,告诉九绿子里面放着时下最流行的书刊,作为同好希望她能品鉴一下,九绿子愉快的答应了,结果一回手就丢在了角落里,次日依旧跟水木烟有说有笑,分毫不曾提及品鉴书刊一事,水木烟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作品落入任何人眼中都该受到极高的重视,这九绿子要么就是没有看,要么就是嫉妒她,要么,就是不懂得欣赏的俗物。心中不悦,就难免从嘴上漏出,她跟照顾自己的临时雇用侍者说,九绿子是朵虚伪到爆的白莲花,可以用动听的语言哄得人心花怒放,然而归根结底最喜欢的就只有她自己,本性冷漠残酷,并非表面上体现的这样热情上心。
非常不巧的是,九绿子的侍者也从九绿子这边听到了关于水木烟的抱怨,两名侍者一通气,便将对方的坏话传到了彼此的耳里,小事引得芥蒂滋生,宛如微焰,闷不吭声就燎燃出整片火原。
既然本就对对方心怀不满,那么计划实施起来,也只有事半功倍这一个必然的收获了。
宁日潇甚少把人往自己的寝宫领,因而这一遭叫二女受宠若惊之余也倍觉自豪,落座后,含着挑剔味道的目光开始横扫这居所的每一寸景致。柚木的书桌书柜,竹制的床榻垂帘,帷幔朦胧,兰草沁香,四壁和顶棚一样质地通透可直观外景,听闻夜下望星赏月,别具一番韵味。
“宁日潇少主这份雅致情怀只怕纵观术法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和九绿子充满讨好意味的开场白不同,水木烟话里话外都透着对眼前之人的忌惮和避讳:“少主把我们两个一起请来,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马上过了晌午,该用餐了。”
“真跟个饿死鬼似的。”九绿子娇笑一阵,用调侃的语调说着叫水木烟面目发僵的话。
“可惜,本少女不论怎么吃,就是不胖,不知嫉妒死了多少人。”
“我不过一句玩笑话,怎么把你最大的成就都引出来了?”九绿子不改笑颜,在宽容大度这方面,自诩是完胜水木烟这个小肚鸡肠的:“少主,您找我们来,究竟有什么指示呢?”
“是这样的。”把刚刚泡好的兰花茶端给她们二位,宁日潇一派热忱待客之兴:“质检府总长一职从缺至今,尚无合适人选胜任,你们两位来我国府也有半月时间了,代理国主托我来问问,可有竞选的意向?”
“这么说,是要从我们中间挑一个顶替那相夫光子了?”九绿子想了一下,嘴上弧度未变:“这不太好吧,不是让我和烟烟自相残杀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宁日潇盈盈浅笑:“当初也有很多副使跟我们一起参加上主决选,最终结果落实后,也无人计较这份得失,一来,彼此间心悦诚服,又有着旧日情谊,谁在上,也断断不会亏待了在下面的那个,二来,虽然地位稍有差别,但同在一个大家庭,谁也不比谁高贵,你们应该听说过,咱们凝光城里,工作和生活是两码事,工作的时候难免要随着规矩定个等别,私下生活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打打闹闹,哪里会为了这些虚名闹矛盾?”
“我是没有意见,既然代理国主有话,我照做就是。”水木烟没有学九绿子兜圈绕弯,直接就跃跃欲试了。
“那好吧,我也接下了。”
二女欲起身离开之际,宁日潇又出言挽留:“且慢,还有一事,我没来得及说清。”
“少主请说。”
“你们敲定的那四十二名旗主,因为是两位共同带入的,更有投票择选的权利,因此,我们第四代集团决定,由他们进行投票,获得票数最多的一个,当担此大任。”宁日潇和风细雨的表述下,换来二女心惊肉跳的面部反应,当接到九绿子“万一票数相同怎么办”的提问后,给出了早已备好的答案:“还有一个人,叫竹芯砂籽,若二位势均力敌,她就会出现,做最后一票的投取。”
风国□□示威队真正的幕后老大之名,骤然出世,这使得九绿子瞠目结舌,水木烟也打翻了手中的茶杯盖子。
“二位副使有三天的筹备时间,之后……将在护光城,进行投票对决。”
宁日潇算准了她们的每一步,算准了她们会觉得这是天地盟离间之计的手段,玩玩就过去不会作数,算准了她们在“拉票”过程里,会被一些紧怕事小的掐架能手奉劝,别着了天地盟的道,也算准了,如果她这时公告天下,将从两名副使中择取一位成为上主,她们会如何的改换心意、进行全力以赴的互争。
尽量给足二女收买人心的时间,宁日潇在次日晨间就把消息用千影术传到了信鸟村,信鸟村得到这么重磅的新闻情报,自然火速登刊,不出半日,术法界就炸开了一片“光域上主新选”的话题热潮。因相夫光子历来都是风口浪尖上的焦点人物,因此众人对谁能接替她的位子,谁能得到四代集团的认同,倍生好奇之心。
三天很快就过去,二女是如何争取得票的,天地盟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们成群结队赶到正在重建的护光城时,看到早就等候在此翘首以盼的“新四十二旗主”和“两大少主候选人”,对于他们迟来了十分钟,梓目栩矫显得相当不满,阿甘嫂也抱怨连天,宁日潇作为司仪,走到正中间,和颜悦色的安抚他们消消火气,手中一捧纸折白莲花作为投票工具,分发到每一位白莲花的手里。
“请各位投票者,把你们手里的花递给其中一位候选人,本次票选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希望不论结果为何,另一位落选者都不要心生怨恨,继续做一名称职的副使,将来升任,还是大有机会的。”
白莲花投票旋即开始,用时不过三分钟,就完成了全部的选择,带着自信表情而来的九绿子眼下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一副被世人蒙骗、遭世界遗弃的悲惨神情,抬手指了指这个白莲花的脸,又点了点那个白莲花的脸,最后崩溃的抓乱头发,咆哮说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绝不承认这样的结果。
她的刻薄反抗,自然激起掐架能手们群起的围攻,他们围绕在九绿子身边,对她凌乱的长发、妆花的脸孔指指点点,嘲讽贬斥,完全不给她回嘴反抗的机会,九绿子越是愤怒挣扎,遭到的围攻就越强烈,最后,她发疯一样瞄准了水木烟,跑走之前,用一种刻毒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锥子脸。
在那之后,九绿子就消失在了凝光城,副使的工作也不管了,一个人不知躲去哪里伤悲春秋,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验证了宁日潇此前的种种猜想。
这个八柰子,难怪会被彼欢看上,她的功夫相当了得,找不到天天藏在凝光城里避过杀祸求得自保的寒苇裳,就用护光城里不惧报复的新旗主们出气,当然,以竹芯、栩矫为首的原风国□□队,并非不惧报复,仅仅是没想到九绿子有那个本事罢了,同样是收钱,水木烟就能一人给十万,九绿子却囊中羞涩,只能一面给几千国币、一面用甜言蜜语给口头协议,务实主义的人们当然不会听她漫天美言,直接定下了最终的得票人选。
四十二位旗主,被活活击杀的就有三十一位,若不是鬼杰赶赴及时,八柰子连余下的十一个都不会放过。
随后,桃屋八柰子使出惯用绝技——逃跑,冲出了鬼杰的拦阻圈后直奔在光之国的大地上,她一路飞驰,不分昼夜,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光之地域,在脱出镜火城的重围后,掉头转往水域方向,预备行船逃走。
然而,她还没等再度踩踏光域领土,向荣之地上,曾守护这里不被敌军入侵的红发修罗,骤然重临了,八柰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面啃食着方才途经香蕉林偷取的几只果实用以充饥,一面瞪大眼睛辨认幻景或现实。最后,她确定了,这人就是相夫光子!
“光子!”在整个光域都在追缉她的时刻里,这个人显然成为唯一的救命稻草,桃屋八柰子扑到其身下,紧紧牵住红发的裤脚:“我被人追杀!你救救我!那个人是你的仇人!你救我就等于帮你自己!”
相夫光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是天娇啊!你不要你的姐姐了吗?你看看我的脸!我是天娇啊!”她趴伏在地上,不断的乞求,竟忘记了自己早就把天娇的脸容修整成别人的模样。
“桃屋八柰子,你不过曾顶着一张和天娇同样的脸,就想在这里冒名顶替,你已经毁灭了一个时空,连这里也不放过么……”光子笑笑,眼底光辉逐渐淡去,化作最冰冷的洪流。
“我没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是你说的这样……你误会姐姐了……”
“你够了,你以为我很好唬弄是么?我认识过表里不一的人,不过比起你到现在还能伪装的这么彻底的水准,那个人简直弱爆了。”相夫光子意有所指,也知道,那个人,即将到来:“你根据自己的喜好,并没有依照创世神觉醒者的命令,把那个世界的人们,都改造成心灵纯净的,你只把那里的生命塑造成你的崇拜者或发泄工具,你甚至参与其中,深迷到不能自拔,直到那个空间崩溃,人类灭绝……你的能力的确很令人羡慕,可你这样的行为,却叫人作呕,甚至连赐予你力量的神都看不过去了,从而……在今时今日也要把你舍弃!”
“不会的……他不会舍弃我的!他说过再给我一次机会的!”
“可这次机会,你已经用掉了,而且挥霍无度直至负债累累,你以为你真的是神?有无数次卷土重来的机会吗?”踢开女人不断抓缚上来的手,相夫光子转身间,与锥子脸水木烟四目相对了:“寒苇裳,许久不见啊。”
“你也是够厉害,我变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寒苇裳没有好气的说着,比起眼前的昔年宿敌,她更想解决的是八柰子这个手下败将:“你不会想要干扰我吧?”
“这个人喜欢逃跑,你要速战速决啊。”相夫光子扭身离开,并撂下一句“不用感谢我”的临别话语,将桃屋八柰子,彻彻底底交给了寒苇裳。
桃屋八柰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叫骂痛嚷,在寒苇裳连续数刀的狠戳下惨叫声渐渐变弱,相夫光子在远离的路途上,把一个人死前的挣扎、虚弱直至断气,全数听在耳里,她没有回头,甚至眉端不曾抖动一下。
——华华,你最大的仇人,已经死了。
——但同样的,寒苇裳,我也不会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