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指针缓缓从六点滑到了七点,肖洛离还是一直没有像往常一样捧着蛋糕出现。
然后是八点。
“小冉,小离还没来,我们先吃吧?待会儿再把饭菜留给他?”肖妈妈看着童昔冉逐渐沉默的脸,只好出来圆场。
童昔冉扯起笑,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你们先吃吧,别饿着,我……再等等。”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一次,那个男孩儿没有再捧着蛋糕出现。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受。
苦涩像是涌泉一般不受控制的涌入她的心里,像常年被园丁悉心照料的花朵失去了滋润,像一只被宠爱有加的主人抛弃的小狗,也像失去了光耀的舞台。
枯竭而孤寡。
“小冉,小离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你别难过。”白偌唯看见童昔冉在桌底下揪在一起的两只手,伸手把那两只被揪得发红的手分开。
“没,我不难过,再等一等他就来了。”童昔冉松开双手,朝白偌唯笑一笑。“你们先吃吧,我去上个厕所。”说完,她缓缓起身,离开了饭桌。
其实她没有真的去厕所,只是穿过院子的小门,去了肖洛离的房间。
肖洛离的的确确不在这儿,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入夜后的房间很漆黑,只有落地窗外的路灯投射进来微弱一点的光芒,点亮了漆黑的空间,让她可以任意在房间里行走。
她没有开灯,只是慢慢把自己缩起来,蜷坐在床上。
没有那个少年的双人床特别偌大,她在肖洛离不在的那两个星期就感受到了,只是现在更加强烈而已。
她划开有着她和肖洛离合照的锁屏,点开朋友圈,刚刚刷新的一条是唐妍妍的朋友圈,那是一张照片和一段话。
照片里是肖洛离端坐的侧脸,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只看出来了一贯的冷漠。配上的一段话是,和家人一起吃顿饭。
原来是去唐妍妍那儿吃饭了。
忽然一股苦涩涌上她的喉咙,她用力咳嗽,想把这抹苦涩咳出去,却咳出了一滴眼泪。
于是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明明肖洛离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予过她回应,他从来对她冷漠以对,对她不冷不热,不理不睬,她也应该习惯了的,可她终究失了幼年时的那份洒脱。
小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粘着这个好看又别扭的哥哥,被他一次又一次推开和拒绝后,只想重新黏上去,作弄他,调戏他,骚扰他。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觉得高兴又有趣,她不知道这份喜欢慢慢在心底滋生以后,会那么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长大以后,她知道这份喜欢变了,变成了一个叫做爱情的名词。
她爱上了肖洛离。
所以赶走他身边所有能接近的男生女生,想独占他,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尽管这样可能会让他厌恶自己。
那是初时的霸道和任性。
后来唐妍妍出现,把她所有的自以为是,任性,甚至她的小世界击垮了。
原来肖洛离始终不是她的。
这个她一直逃避不愿面对的事实,在她面前硬生生被扒开了,裸露在她眼前,她连闭上眼睛当做视而不见都已经来不及。
她再也做不了幼时的洒脱,如今她被推开了就倒下,被拒绝了就受伤,只敢把自己缩在龟壳里独自舔着伤口。
她努力过的,像白偌唯所说,再试一试,再等一等,可她真的累了。
她没有办法了。
她无法把肖洛离抢回自己身边。
犹如奔跑了十天十夜从未停下的麋鹿,她累得精疲力尽,再也无法站起。
而这一天,连她最后一层的挣扎都已经击败。
她该停下的,该结束了。
可是她还是好难过。
眼泪肆无忌惮地决堤,像座失守的堤防。
就这样放纵的哭泣吧,她再也不用勉强笑着,反正那个能让自己开心的少年已经不在身边。
时间缓缓走向了十一点,中途有好几个人来敲门,有肖妈,有她妈妈,有白偌唯,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蒙在被里。周围的床单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她还是停不下来。
十二点,一点,两点……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哭过来的,只知道自己的双眼刺痛刺痛的,肿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天彻底陷入极度深沉的黑,她勉强睁开双眼,下了床,缓缓走向落地窗。一把把窗拉开,冷风就狠狠灌入,冷得她忍不住颤抖。她这才想起来,这个时节,应当是入冬了,是该穿上大棉袄了。
刚刚照片里的肖洛离没有穿上棉袄了,她害怕他着凉。
看吧,她觉得她真是神经病。
她闭上眼睛,感受这彻骨的冷风,走向露台的栏杆,然后纵身一跃。
身体在快速下降,然后她听见熟悉的‘哔——’一声,铁框一秒弹出,她便落到软绵绵的棉花上。
她躺在棉花上,看着漆黑的夜空,眼泪终于止住。
她在想,肖洛离背地里安装这个系统,是怕她摔死吗?
明明总是在背后为她做那么多的事,为什么却不回应她的喜欢?
她总是猜不透肖洛离。
顺着延出的楼梯缓缓走下铁架,童昔冉走出肖家,也没往自己家里去,只是一直没有方向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