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谭叶舟是我叫他去找我的吗?我回来之后,也曾打电话叫他回来,他不回来,我能怎么办?他是一个人,我没法控制他的思想。你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公平吗?童禹乔,你这样是自私。”
“对,我就是自私,因为我嫉妒你,更自私的事情我也做过。你还记得吗,那次你约谭叶舟去爬山,后来陆简兮也出现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吗?因为是我发信息告诉陆简兮,谭叶舟要和你一起去爬山,所以,她才会出现。”童禹乔的声音空洞荒凉,像来自地狱的修罗,“陆简兮死后,我以为这件事会成为我心底永远的秘密。这些年我受着折磨,生怕这个秘密会曝光,可现在谭叶舟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记不记得那一年谭叶舟离开之后,不是一直没有消息吗,其实他给你写过很多很多的明信片,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给你寄了明信片。只是那些明信片,后来都让我一把火烧了。”
“方星岛,你知道吗,每一次你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时候,我都觉得恶心。因为在我心底,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你像个公主,而我就像你的奴仆,看着你与王子幸福地在一起,而我却每天帮你处理烂摊子,我真的受够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方星岛已经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力道很大,童禹乔生生被她打偏了脸。
方星岛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着唇,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陆简兮这个名字,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提及的。她的死亡是她午夜的梦魇,不仅是因为她遭受的误解与屈辱,也不只是她和谭叶舟的分道扬镳,而是一条年轻的生命从她面前消散,她却无法挽留,无能为力。
她甚至怨过自己,恨过谭叶舟,却始终没想过,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星岛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带着难听的哭腔。
童禹乔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她这一巴掌下去,她竟没有还手,只是笑出了声:“你还不清楚吗?因为我喜欢谭叶舟,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们好。那是我第一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当时我发信息的时候,害怕得手都在颤抖,可我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做多几次,也就得心应手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方星岛又重复了一次,“童禹乔,我不会原谅你。”
童禹乔背过身对着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从未想过你会原谅我。当然,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她在心底悲戚地又重复了一次,转身离开时却与一个人撞了满怀,她后退了两步,准备说对不起,那人却死死地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走。
方星岛没有抬头,但她清楚地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委屈和眼泪又逆流而上,她把头埋在傅一的怀里,丝毫不介意外面还有人在看。
她听到傅一说:“我家里装了监控,有谁进过我家都拍得一清二楚,我会把资料交给警方,你好自为之。”
方星岛错愕地抬起头,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童禹乔苍白得可怕的脸上的表情,就被傅一拉着出了门。
他走得很快,几乎是扯着她往外走的。可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星岛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童禹乔仍旧站着,背脊倔强地挺着,好像什么都不能将她打倒。
她没有再看下去,跌跌撞撞被傅一带出了门。
原先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喷涌而出,她靠在傅一身上,声嘶力竭地哭着。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们曾经那么好,为什么一眨眼全部成了谎言。曾经的回忆奔涌而至,如这料峭的倒春寒,将她冻得疼痛,直至麻木。
“别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还是傅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
傅一的怀里有令人安心的温暖,她稍稍退出,便被冷风吹得连打好几个喷嚏。傅一神色冷峻,看了她许久才脱下风衣,搭在她的肩膀上。冷风慢慢吹干她脸上的泪,方星岛感觉自己终于冷静了一些,愤怒和悲伤还没压下去,担忧和不安又随即升腾而上。
“你真的在家里装了监控?把童禹乔进去的一幕录下来了吗?你真的打算交给警察吗?”
他没有回答,直直地望着前方,下颚绷得紧紧的,他咬着牙,像在与谁生气。
方星岛抱着他的衣服,伸出手轻轻去扯他的袖子:“傅一,我问你话呢。”
“如果我说是,你准备怎么样?为童禹乔求情吗?不让我把录像交给警察吗?”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回答。
方星岛顺着他的袖子握住了他的手,奇迹般发现此时他的手心有汗,温热黏腻的手心紧紧和她的贴在一起。
我会怎么做?她也在心底问自己。
可是,她很快便有了答案。
“如果把录像交出去,能够洗清你的清白,那你就交出去吧。”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生怕他会挣脱一样,“我也想过替她求情,求你给她一次机会,可是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你想怎么做就去做,我不会阻止你的。”
话虽这样说,可她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悲凉。
她的心空落落的,就像被人掏去了一部分,她甚至来不及恐慌。
“我很自私,我总是希望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这样,你就不会为别人难过,为别人哭泣。”傅一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他高高的个子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