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禹乔走后,方星岛洗了个澡,又将傅一的衣服洗干净晾好后便上床补眠,宿醉让她从清晨到现在都头昏脑涨,可能是太累,一倒下便睡得昏天黑地。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一直听见手机在响,却怎么也够不着,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方星岛忘记开空调,醒来时满身大汗。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子没有关,湿热的南风让她的皮肤变得黏腻,不舒服极了。
睡得太久,有些头重脚轻,她轻飘飘走出房间才发现童禹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跪坐在沙发前不知道捣鼓些什么,面前还放着医药箱。她一开灯,两人都愣了。
“怎么了,为什么有伤?”方星岛看到她手臂上有好几条抓痕,鲜血淋漓。
“不小心被猫挠到。”
“你别骗我,猫的抓痕可不是这样。”方星岛小时候养过猫,瞎逗猫时被挠过好几把,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
童禹乔与目光炯炯的方星岛对峙了好一会儿,终究败阵:“有个客户输了官司,情绪太激动。”她没有说下去的是,对方情绪激动是因为辩方律师直到审判结束才到场,这场官司不战而败。
仅是三言两语,方星岛便懂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接过她手中的棉签帮着消毒:“你要是听阿姨的话多好。”
“哟,商场如战场,那才是高危工作。”
方星岛见她又开始贫了,想来事情估计已经处理好,也没有太忧心。
可没想到第二天又出事了。
接到童禹乔电话时已近入夜,她刚交完班,正准备换衣服回家童禹乔的电话就来了。她极少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果然电话一接通,童禹乔刚说完,她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她说:“我进警局了。”
方星岛一慌,手机差点没拿稳,童禹乔听到她这边叮当乱响,还有心情开玩笑:“慢慢来,反正得等你来我才走得了,钱包记得带。”
方星岛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恼怒:“闭嘴。”
方星岛这辈子最害怕的地方便是警局,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总觉得那个地方除了警察,出入的都是坏人。再后来,陆简兮出事后她每隔几天便被传唤过去调查问话,对警察局的恐惧更是上升一个高度。
所以去警察局的路上,她又紧张又恐惧,坐立难安。出租车司机见她要去警察局,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打量她,探究的意味十足。
新洲警察局离医院并不远,可能是晚上,方星岛进去时里面特别安静,大堂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见她匆匆忙忙闯入就问:“你有什么事?”
“我来找我朋友,叫童禹乔,短头发大眼睛的姑娘。”
那小警察又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那一对儿啊,打架是吧?”
方星岛刚刚在电话里没问清楚,以为就是昨天那事的后续,此时才知道是打架,心里又是一震,忐忑不安地跟着小警察往里面走,进了走廊最末端的小房间。
进去之后方星岛才明白小警察刚刚说的“那一对儿”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除了两个警察和童禹乔之外还有两个人——谭叶舟和陆川,各自占据了长桌的一角。
童禹乔看起来还好,谭叶舟嘴角有点青紫,陆川最难看,鼻青脸肿,一看就知道被揍得最惨。
“保释谁的?”坐着的穿警服的中年男人问。
方星岛收回目光,指了指童禹乔,见她欲言又止又指了指谭叶舟,目光轻轻从他身上掠过,没有停留。
“你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吗?”
“不清楚。”
“打架。现在的小年轻,处对象就跟玩游戏一样,争风吃醋,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方星岛不敢反驳,只能听着他说,倒是童禹乔听不下去:“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他骚扰我,我同事才动的手!”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把人打成这样还有理了?”中年男人一听也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方星岛头疼欲裂,一边陪着不是一边给童禹乔使眼色,好不容易才办完手续领着他们出了房间。
直到他们离开,陆川都是沉默的,只是一直盯着童禹乔,配上一脸的伤,看得方星岛胆战心惊。
她们与谭叶舟在警察局门口分别,自始至终,方星岛和他都没有对话,甚至眼神的交集都没有。
回去的车上,无论童禹乔怎么逗她,方星岛都不吱声。最后童禹乔无奈举手投降:“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你这嘴巴都可以挂上油壶了还说不生气。”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川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事务所的地址,堵了我好几次。晚上我和谭……谭律师去见客户,我坐他的车,没想到遇到他。他跟个神经病一样骂骂咧咧,还来拉我,谭律师帮我说话就挨了一拳,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
“乔乔,你别骗我,你和陆川之间还有联系。”原先陆川看她的眼神那么不对劲,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童禹乔原本还想糊弄过去,见她一脸认真也只好坦白:“对,我和他还有联系。我也和他说过,我不喜欢他,在一起玩玩可以,别的免谈。是他自己看不开。”
“你这样是玩弄别人的感情。”
“这只是个游戏,要怪只怪他玩不起。”她的声音温柔又残酷。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只有音响传来的温柔婉转的音乐。
过了很久很久,方星岛才听见童禹乔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星岛,有时候我也会寂寞,也想要有人陪。可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有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她的脑海里窜过,她想抓住,却听见司机不合时宜的声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