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见过一次,他请我喝奶茶,一直显得局促,不时偷偷望向许宝桐,似乎在问她他应该怎么做。
许宝桐有些无奈。
喝完奶茶后他们要去看电影,约我一起,我说算了,我要回去。
我已经不在家里住了,随李缪缪搬到了诺澜公寓。我不知道她和易扬父亲打了什么商量,总之某一天她与易爸爸见面之后就告诉我,我们可以搬到诺澜公寓去住。
忘了说,易扬已经从市医院转到诺澜公寓附近的一家疗养院,方便我们去看他。他的小弟弟偶尔也会去,每一次都是笑着到来哭着回去,他总是一次次地问我们,他的哥哥为什么还不醒,到底什么时候带他去迪士尼。
每一次他来之后,李缪缪都会把自己关进房间,许久许久。
我回到家的时候,李缪缪坐在客厅,没有开灯,手里还握着一把光亮。
我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个手机,易扬曾经用过的,一个老旧的诺基亚,是他的备用机。
“你从哪里找出来的?”我问。
“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我就顺便打开看了看。”她在阴暗中浮现一丝笑,笑得有些荒凉,“里面有两条给你的信息。”
我疑惑地接过,点开发信箱。
—为你撑伞的是我,借你肩膀的是我,伴你长夜痛哭的是我,可你爱的不是我。
建立时间是十三个月之前。
我手一抖,手机就摔在了地毯上。
“还有下一条。”李缪缪说着,把手机递给我。
—宝榛,我喜欢你。
这一条,建立的时间更早,是在四年前,那时易扬刚从美国回来。
我用力地捂住了嘴巴,背过身,因为不这样做的话,我会忍不住在李缪缪面前号哭出来。
“宝榛,他一直喜欢你,只是你一直不知道!”她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响起,带着哭腔,“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看你的眼神那么专注,每一次你出什么事都会和祝融第一个赶到,可你看到的,永远是祝融,不是他!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想冷眼旁观这个胆小鬼到底什么时候说给你听,可是我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手机。我就想,我一定要告诉你,让你知道,他一直都是喜欢你。因为我怕,我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你胡说,他会醒的!”我大声地打断她。
李缪缪满脸是泪,像个小丑。
“他会醒的,他会醒来,会自己来告诉我。”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狼狈的自己。
我打开家中所有的灯,玄关、客厅、卧室,还有洗手间。
我和李缪缪置身其中,光亮将我们包裹,但愿黑暗再也不要降临。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失眠一直困扰着我。
唯一没有失眠的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中,我们都还在诺澜公寓。
祝融和易扬在曾经的工作室,一人在画板上涂涂抹抹,一人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偶尔交流几句。而李缪缪在客厅里,一边碎碎念,一边捣鼓着外卖盒子,看到我,抬起头对我说了一句什么,到底是“许宝榛,你还不来帮忙”,还是“你们这群混蛋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了吗”,我始终没有听清。
我想要上前去帮忙,却一直走不过去。
身后易扬和祝融在笑,面前李缪缪也在笑,他们看起来都很快乐。
然后,我也跟着笑了。
灯光明亮而温柔,像一只温暖的手。
可很快,我就醒了。
光亮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
这个梦,将会成为我这小半生中最美好温暖的回忆。
而那些陪伴我喜怒哀乐的人,随着命运的颠簸,随着时间的逝去,慢慢地一个个走出我的生命。
泪会风干,伤会结痂。路很长,不要怕,我们终将独自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