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娃,你好多了吧。”邓布利多关切的声音响起。
麦格教授抚着自己的额头,带着倦意说道:“不要担心我,阿不思,霍格沃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承认是我疏忽了。”
“现在不是你我愧疚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这件棘手的事情。”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烁着,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居然糟糕到这个地步,今日之后,霍格沃茨将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如今无论是谁,都难以独善其身了。”麦格教授赞同地点了点头。
门外的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两个教授对视了一眼。
麦格教授迟疑道:“阿不思,那我先去了?”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两个人结束了对话。
————————————————
圆形的办公室里,邓布利多藏在镜片后的蓝眼睛审视着眼前的两个小巫师。
“你们要来杯热可可吗?”他缓缓说道。
西里斯和乔伊斯还沉浸在刚刚受到的强烈冲击之中,没有听到老校长的问题。
“嘭”的一声,邓布利多魔杖一挥,点燃了壁炉熊熊燃烧着,整个屋子慢慢的透出了暖意。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你们要来杯热可可吗?”
不等面前的两个小巫师做出回答,邓布利多再次挥舞起了魔杖。
冒着热气的几个大肚子马克杯被放在精致的托盘上,他端起一杯后把托盘移向了对面的乔伊斯和西里斯。
乔伊斯先缓过了神,向邓布利多轻声道谢,她双手捧着茶杯,更像是从温热的杯身汲取热量。
而她旁边的西里斯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结结巴巴:“啊……谢谢您,邓布利多教授。”他眼角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一番。
这很罕见,至少自他进入霍格沃茨以来,邓布利多还是第一次看到西里斯会有“悲伤”这种情绪。
“相信刚刚你们已经经受了足够多的追问,那现在就放轻松些。”邓布利多面容和蔼的望向他们。
西里斯突然情绪失控:“我对不起彼得,要不是……”
“我要替彼得报仇,都是我的错,我的大意、鲁莽害了他!”
西里斯说完就要冲出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邓布利多喊住了西里斯,带着些安抚,“彼得也不愿意你这样。”
西里斯僵硬的转过了身,“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应该为我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他说完就欲再次冲出去。
邓布利多魔杖一点,西里斯立刻昏倒在了圈椅里,他又看向了架子上的福克斯,“麻烦把波比叫过来。”
凤凰福克斯眨了眨眼,红色的身影“嘭”的一声消失在了屋子里。
这时邓布利多才看向了乔伊斯,解释道:“西里斯需要冷静,休息一段时间、他的理智大概就恢复过来了。”
“原谅我的狠心,乔伊斯,你知道,这就是我不得不对你做出一些询问的理由。”邓布利多双手交叉,修长的指尖并在了一起。
“你们当时在不在黑湖边。”邓布利多陈述的语气说道。
在看不见的地方,乔伊斯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凳子的侧缘,“邓布利多教授,我忘记给被我关在塔楼里的埃利诺准备食物了。”
“很显然,刚刚对魔法部的那些人,你也是这么说的,保持口供一致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事情。”邓布利多说道。
乔伊斯黑色的眼睛看向她身前这个须发全白的老人:“抱歉,教授,我……”
刚刚那当然是谎话,她不能把自己的特殊之处说出来。
“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巫师,不管怎样,说出的话都是没有什么信服力的。”她微微避开了邓布利多的视线,“事实上,在宴会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风声,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直觉。”
“你不害怕吗?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巫师,对于力量都是有一种来自内心的畏惧的吧。”邓布利多打断了她的话。
乔伊斯顿了顿,继续把话说完:“不过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真的。当时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完全凭着自己的本心。”
“勇气,我只能说勇气。”邓布利多感叹。
“既然说道勇气,邓布利多教授,我能问一句,”乔伊斯瞥过了一旁的帽子一眼,装作有些好奇道:“我能从分院帽里抽出格兰芬多的宝剑吗?”
邓布利多惊讶了一瞬,他没想到乔伊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眼睛顺着乔伊斯看的方向望去,顺便不留痕迹的瞥了一旁空空如也的架子一眼。
“我想会的,尽管从未有人尝试过。”邓布利多谨慎的回答。
乔伊斯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您能允许我尝试一次吗?”
“乔伊斯,我的孩子,”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相信不管是谁,只要是霍格沃茨的学生,都会知道,格兰芬多的宝剑在什么位置。
格兰芬多的宝剑一直悬挂在历届霍格沃茨校长的办公室里,如今这把一直在这里的宝剑却消失不见了。
乔伊斯不会是这个例外,邓布利多想到,可是这孩子不知道现在这把宝剑究竟有多危险。
“我很清醒,教授。我知道魂器的存在。”她语出惊人,直指要害。
邓布利多听到“魂器”两个字,眼睛陡然锐利起来。
乔伊斯自顾自地说道:“我很抱歉,用飞来咒将您书房里的书扒拉了出来。起因也很容易猜到,拉文克劳的冠冕里面似乎有东西想要与我对话。”
她低下头去,不敢和对面的老校长对视了。
不过邓布利多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将那些从图书馆里拿出的书,肯定不是因为忘记,而没有设置反咒的。
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他的做法就耐人寻味了。
邓布利多立刻出声:“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乔伊斯。你们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魔法知识,顺便把教授们气的竭斯底里,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接触如此邪恶的东西。”
他走向了分院帽,拿了起来,声音发涩,“那你肯定也会猜到,消失的格兰芬多宝剑此时很可能……”
“是时候了,邓布利多教授,这算是我最后的遗愿了吧。”她毫无负担地把话说了出来,老校长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
“周围的人一直都在瞒着我,让我在美好的谎言里偏安一隅。”乔伊斯苦笑,“可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尤其是,她是个异世而来、卧病多年的灵魂,对于病痛早就了如指掌。
什么身体一切如常,从一开始起,那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谎言。
就算是布莱克家,连一丝隐情都不肯据实相告。
她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等到自己身体里那种熟悉的、走向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已经完全坦然了。
是了,大概就到这里,这就是她的终点了。
良久,邓布利多出声:“乔伊斯,你是一个有智慧的女孩儿,拉文克劳学院会因为你骄傲。”他眼里星星点点,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伤痛。
对于他的妹妹阿利安娜,她的离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可是乔伊斯,却是清楚地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坦然而无畏的面对着一切,反而又反过来安慰他。
“这正是我所践行的,过人的智慧是最大的财富。”乔伊斯笑眼弯弯,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某个有趣的事情。
邓布利多抬了抬袖子,拂过脸颊,他的双手变了一个姿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孩子,比起你,我更加的白发苍苍、腐朽的半截身体都埋进了土里。我相信……”
“我一直很好奇,是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都能从帽子里把它给取出来。”乔伊斯微笑着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
“比起您的命,我的微小而又不值得一提。您活着,振臂一呼,能做许许多多的事,而我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不知道您不能明白久病在身的人们的感受。”
“会的。”邓布利多的眼角泪光闪闪,“我是甚至可以告诉你,乔伊斯,”此时他显得十分的调皮,就如同满心都是恶作剧的皮皮鬼,狡黠而又天真,“我其实也是个拉文克劳。是我一心一意要去格兰芬多的。”
乔伊斯毫不吃惊,神情中带着一丝的了然,邓布利多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名真真正正的拉文克劳,他睿智、渊博,同时又没有格兰芬多的鲁莽,他审时度势,他一往无前。
他有自己的信念,像众多拉文克劳里的莘莘学子一样,飞蛾扑火,只为达到自己毕生的追求。
乔伊斯不再说话,她站了起来接过这只与霍格沃茨走过相同岁月的帽子,把它扣在了自己的头顶,像是回到了刚入学的那年,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决定了吗?”细小的声音在乔伊斯的耳旁响起。
乔伊斯心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我想,是的。”
帽子没有再开口了,乔伊斯集中自己的精力。
“哐”的一声,巨大的宝剑从帽子里滑了出来,就在同时,乔伊斯也失去了意识。
混沌之中,一个熟悉的、机械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仿佛离她很远:“祝你好运了,乔伊斯。”
乔伊斯模模糊糊,她记得这个声音,在这个魔法世界,这声音是她和原有世界的唯一交集了。
现在居然也要离开她了吗?
她难过的留下了眼泪,她最害怕孤独了,哪怕是它的每次出现十分折磨人,她也不希望它消失啊。
我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乔伊斯的心里这么说道。
那不重要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救了我,是你让我存在了这么多年。
现在该是我走的时候了。
她心里的那个声音如是说道。
“不要!”乔伊斯喊了出来。
随之场景发生变化,又回到了她和西里斯被魔法部人员审问的屋子,她看到自己和西里斯乖乖的坐在一起。
当那个优雅的、带着夸张耳饰的女人问到他们为什么会回到城堡时,西里斯小幅度的瞥了一眼右侧的她后,又赶紧回过了头,【汇演的确是挺有意思的,我下台后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在宴会上呆着。】他略微不自在的说道。
她模模糊糊的想,这的确是西里斯一贯的作风。
【我真的只是没想到……】西里斯两眼无神、情绪低沉。
场景再次变化,是楼梯角处毫无生气的彼得……
【这样不好吧,那可是教授。】细小的声音如同化作实质般一直在她的脑中萦绕着。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穿着病号服终日看向窗外,一会儿是布莱克家阴森又肃穆的老宅。
乔伊斯睁开眼睛,熟悉的医疗翼,她还活着。
出人意料的是,庞弗雷夫人没有丝毫的抱怨,她十分和蔼对乔伊斯说道:“做噩梦了?”
乔伊斯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她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试着在心里呼唤系统。
从来都是系统对她爱答不理,经常有的没的就掉线不理人。
但这次,乔伊斯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身体里的系统不在了。
虽然是被利用的关系,乔伊斯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
大概以前都是系统靠她完成的任务活命。
也许,乔伊斯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平常的不理不睬不是系统太忙。
而是它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有多余的说话的机会了。
谁都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着,享受着身边的一切。
有的人甚至把身边的拥有的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乔伊斯知道,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正是因为如此,她经受过、失去过又得到过,活的每一天都小心翼翼。
“没关系,再睡一会儿。”庞弗雷夫人脸上满是怜爱地注视着这个被被子包裹着的小女孩儿。
她看起来是那么小、那么无助,小小年纪就要经受常人从未接触到的痛苦。
“我很好。”乔伊斯苍白的脸上费力地弯出一个微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邓布利多教授。”
大概是,系统救了她,而它却永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