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后,休息一下,吃些东西吧。”
半妖梅端了一小碗杏花羹放在桌上,淡淡的花香随着热气飘散开来,让清冷的书房多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放下书卷,离婉笑不自觉的捏捏眉心,缓解长时间忙碌带来的头痛。
“梅姐姐,你怎么能做这些?随便找个下人来就是了。”
看见半妖梅端茶送水,离婉笑赶紧起身接过。人家是威名在外的将军,这种活实在不该由她来做!
“慢点,刚出锅还有些烫。”
把勺子递给她,半妖梅在她对面坐下,扫了眼桌子上摊开的几本书和她做的笔记。
“这几日你除了忙着处理政务,就是窝在书房写写画画,看了这么多书,可有收获?”
离婉笑原本没什么胃口,然而许是这杏花羹鲜嫩清香,入口又软又滑,好吃得很,三口两口吞了小半碗,看上去像是被饿坏了。
嘴里嚼着,说话也模模糊糊的,“还行,我这两天留意了一下翼族的历史,倒是发现点有趣的东西。”
“翼族?你怎么想起查他们了?”
随手拿过她正在看的书,半妖梅翻了翻,刚好看到有关翼族的发展记载。书上零零碎碎的写了很多,但基本都是各个时代的大事记和族长生平,读起来倒也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这些书存放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上面记载的东西大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你如果想了解翼族的动态,还是主动去和他们打交道,那样获取的信息会更多,也更有用些。”
离婉笑一口气吃完,放下碗抹了抹嘴,在梅姐姐面前一点尊后的样子也没有,还是像个小女孩。
“姐姐,你说的这些我是想过,但现在还不用着急。我查翼族的事主要是因为血鹫。”
战场上的血鹫数量之多令人发指,他们毕竟曾是翼族的一个分支,即便叛出魔界也与翼族脱不开关系。
“那些东西在战场上明显是个很有力量队伍,它们集结起来连蓝公子……蓝将军都感到颇为吃力,甚至法力耗尽而脱力昏迷。”
离婉笑分析道:“我给他们疗伤的时候看过了,血鹫的血中有一些轻微的毒素,蓝将军沾染的多了才会不知不觉中招。”
“这种毒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伤势痊愈,这也是蓝将军迟迟不醒的原因。”
身体的自愈能力被阻断,重伤就只能拖着,外人帮忙修复伤口的进程也会被大大减慢。
“可你不是已经帮他医好了伤吗?”
离婉笑摇摇头,“那是因为我的体质与他人不同,调动了魔神残留的能力才将毒逼退。但我不可能时刻跟在你们身边,以防不测,所以就想查查资料,看是不是整个翼族都有这方面的优势,以防万一。”
血鹫叛出,翼族在魔尊消失后又是第一个跳出来试探的家族,这不得不引起离婉笑的警觉。
半妖梅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这次的流言传播速度非常快,我们刚从战场回来就听到了零星的传言,奈何当时大家都焦头烂额,全靠水魔君撑着大局,抽不出精力干涉,才让事态扩大。”
“现在想来,或许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也不一定,看来要好好查查了。”
离婉笑立刻摆摆手,“姐姐,翼族的家族历史十分久远,根基深厚,我们现在一切还是要以稳定为重,所以还不到动他们的时候。”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家族的崛起不是建立在黑暗面上的,离婉笑深知自己刚刚把控大局,还没有站稳脚跟,与这样的大家族对立实在非明智之举,大殿上杀了那年轻人已是很明显的威慑了,掌心翼族族长会明白她的意思。
纷繁复杂的局面让她止不住感到压力重重,每次累了都会想独孤澈当初是怎么撑起这么大一个魔界的?
单是各大家族和各方势力就已经很乱了,还要处理和人神两界的关系,真亏了他天天还有心思围着她转,一口一个娘子的叫个不停。
半妖梅看她不住的揉着脑袋,心知她这段时间太过辛苦,便想了个法子,道:“你啊,既然不打算动他们,就暂时不要再想了,不如去凡界走一走,散散心。你那医馆好久都没回去了吧?要不去那里转转。”
说到医馆,离婉笑略显疲惫的睁开眼,苦笑道:“我确实不是个当老板的料,这么久没去瞧瞧,也不知医馆还在不在。”
南离医馆是她和独孤澈在凡界弄的小家,以前总想着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之后就领着独孤澈去那里养老,两人经营着一间小医馆,过点平凡的日子。
可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如今却是这幅光景……
半妖梅把书本合上,放在一边旁,温声道:“既然还惦记着,不妨明日便去瞧瞧。今晚早些休息,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我们替你解决就行,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离婉笑点点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算是应下了。
她怎么也不肯回寝宫,非说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合会眼就好。于是半妖梅无奈之下便将书房角落里那张长长的软椅搬了出来,简单收拾一下,铺了个床,让她将就着能躺下休息一晚。
离婉笑许是太过伤神,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给她把身上的毯子拢了拢,半妖梅才端着空碗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这一夜,脑海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像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些熟悉的忘记的人人事事都恍如隔世,却又真实的仿若昨天才发生过。
“相公!!”
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久久回不过神来。
紧紧的握着胸口的吊坠,离婉笑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抬眼看了看窗外,估摸着这一觉大概睡了两三个时辰,勉强也算够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想起今日还要回去医馆看看,便起身叠好被子,换了身简单的绿衫金丝长裙出了门。
一个人走在宫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声音,连风都静止了。
独孤澈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淡淡的念头划过,离婉笑暗自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甩掉,不紧不慢的往凡界走去。
灵山脚下已不似当年的荒凉,如今因着灵山广收道徒,这一带又渐渐热闹了起来,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只是没了那个卖酒的老伯,也没了那时领着尘儿到处闲逛的自己。
那一场骚乱早已过去,如今再看,心头却只剩了浮现物是人非四个字。
一袭素衣,轻纱遮面。离婉笑踩着布鞋走在大街上,耳边吆喝声此起彼伏,她随意打眼看了看,垂眸淡淡轻笑,抬脚走了过去。
“大叔,给我来一坛梅子酒。”
“好嘞!姑娘稍等。”
一坛酒,三两银。
又贵了!
离婉笑倒也没说什么,痛快的给了银子,拎着酒坛继续往医馆方向闲逛。
灵山脚下人杰地灵,除了住在这里的人们和各路商贩,还时不时会碰上腰间挂着佩剑的道袍弟子,显然都是灵山派下山游玩的小道长。
百无聊赖的走着,远远瞧见南离医馆的招牌离婉笑便稍微加快脚步往那边走。
刚走到医馆门口,她就皱起了眉头。
医馆前厅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面色青紫,昏迷不醒,看起来生死不明。
一个老妇人正哭着跪在柜台边,连连哀求。掌柜的十分为难,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起,耐着性子让她先回去筹钱,再拿钱过来看病。
医馆并非求神拜佛之地,两手空空也能祈愿,这地方没有真金白银,还想看病抓药,纯属天方夜谭!
离婉笑深知这个道理,却也明白穷苦人家的难处。
“都跟你说了,先拿钱再看病,你是没听懂怎么着?”掌柜的已经快被磨出火来了,语气有些压不住。
挥手就准备让人把这对母子拖出去。
“且慢!”
离婉笑快步走进了前厅,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淡淡道:“我南离医馆治病救人与银钱无关。既然有人看不起病,那么从今日起每隔十二日南离医馆就义诊一天。”
“届时,我南离会亲自坐诊,为乡亲们看病,分文不取。”
此话一出,掌柜的惊呆了,傻眼的盯着蒙面女子的背影,看了半晌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离大夫?是你吗?”
医馆伙计都是新人,上上下下也就只有掌柜一个见过离婉笑和独孤澈他们几个。不过也是和君无殇比较熟,聊过几次,对其他人他还从没说上过话。
离婉笑在医馆没一片欢呼声中转身看向他,目光清冷,“今日义诊,来者皆不收费。你去让人收拾个桌子放这,我来坐诊。”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离大夫先上座,稍等片刻哈!”
掌柜的立刻小跑着去安排,离婉笑却没有坐下。
她掠过哭哭啼啼的老妇人,径直走到昏迷的男子身边,微微提起裙摆蹲下来,葱白如玉的双指落在男子腕间,仔细探着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