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迟迟不肯坐下。
    长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强迫他用饭。
    “这些菜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去重新做。”
    真是委屈了他这堂堂魔界的一方霸主，何时这般胆战心惊的伺候过一个人？
    好在云飞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默默的吃着碗中的白饭，却没有伸手去夹菜。
    见他愿意吃自己做的饭，长恨顿时开心的像个孩子，也在他身边坐下，拿着筷子帮他布菜。
    “这个鸡汤我炖了三个时辰，你尝尝味道如何？”
    “还有这个，是我早上下山从集市上买的笋子，可新鲜了！”
    “你现在身体还虚弱，得多吃一些好好补补。”长恨兴高采烈的滔滔不绝，“我也没想到凡间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看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学做菜，天天给你做药膳！”
    在此之前他可从来没干过厨子的活，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柴米油盐。这都是他来凡间这几天一点一点学的。毕竟每次从外面买来的饭菜不是油腻腻就是过分清淡，根本不能当作药膳来吃。
    所以他只能撸起袖子下厨房，从头开始慢慢练。几天下来也算小有所成，至少做出来的饭菜能入口了。
    云飞扬倒也是个不挑食的，再讨厌旁边这个人，也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认真地吃下一整碗饭，又喝了鸡汤，吃了青菜，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我吃饱了。”
    撂下这句话，他毫不客气的起身就走，留下一桌残羹剩饭给他。
    见他转身回到床上，似是要准备休息，长恨便摸摸鼻子，乖乖的收拾好碗筷。
    “那个……你现在是在灵山，不是我把你带来的。额……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你，所以……你且安心休养，魔尊让我辅助你重建灵山，这也是他不杀我的条件。”
    “现在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如果你不想收留，可以把我赶走。这样，或许你心里就会好受些。”
    说完，他端着碗碟走了出去。
    一路上长恨暗暗的骂自己，明明想要好好和他说话，可刚刚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结果说了一堆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真是……太笨了！
    而靠在床上的云飞扬面上却没有多少神色，之前他和独孤澈曾单独聊过。独孤澈竟然说愿意帮助他重建灵山，以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
    他自是十分惊讶，想到灵山本来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门派，可覆灭后的重建却需要与魔尊合作，实在是讽刺！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被派来辅佐他的竟然是长恨？
    简直可笑！
    手握成拳，他狠狠的按下心中的怒火。他毕竟是灵山大弟子，是一身骄傲的云飞扬，用这种方法重建灵山，与他来说算是耻辱。
    可他又能怎么办？
    “师父，徒弟迷惘，已然失了方向。徒弟……对不起您。”
    在这座灵山的小院子里，他住了很久的房间，云飞扬终于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泪。
    曾经那么多的师兄弟，那么多的师叔师伯，如今都早已化作一杯黄土。那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反身回来的长恨站在门口，看着那人默默流泪，忽然觉得十分自责。
    他真的从来都没有与他感同身受过，也从来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过。云飞扬失去了那么多，心中日日备受煎熬，曾经傲然洒脱的他如今却寄人篱下，被他们这些魔界中人摆布。他的心酸苦痛，谁又能懂？
    长恨没有进去，就这样站在门边看着他悄悄落泪。他不敢过去打扰，生怕让他满是伤痕的心再次受到伤害。
    “你进来吧。”云飞扬忽然开口，“站在门口偷看又算什么？”
    长恨怔了怔，然后脚步挪移，心虚地走了进去。
    “飞扬，我不是故意要偷看，其实……其实我是有话想和你说。”
    他站在那儿结结巴巴的，说出话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云飞扬抬眼看向他。
    本以为长恨会向他解释什么，可没想到他琢磨了一下措辞，然后一本正经道：“灵山的振兴全系你一人身上，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是我想告诉你魔尊让人带来的话。”
    “他说他不会在灵山安排任何人手，也不会有任何魔界中人潜伏此处，就算你将来选择与他作对，重新受神界指使，他也不会插手。”
    这的确是独孤澈的意思，他起初听到的时候还震惊不已。因为在他眼中，魔尊不可能对任何人如此宽容，这几乎等同于给了云飞扬一个建立自己势力的绝好机会。
    事成之后，新生的灵山派再不会有任何神魔两界的爪牙，也再不会屈居任何人下，而将成为只属于他云飞扬的势力。
    说完这些，他仔细的观察着云飞扬的表情。可惜他脸上没有任何神色波动，仿佛早已知晓。
    “他也真是信任你！”长恨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彻底被逐出魔界了。”
    说来他也有些心酸。都说风水轮流转，当初他将云飞扬掳来囚禁，让他受尽了寄人篱下的折磨，现在倒好，两个人的身份完全互换。
    他长恨反倒成了寄居灵山的可怜人，只要云飞扬一句话，就能把他丢出去。
    “你不怕我报复？”云飞扬幽幽道。
    “怎么不怕？”长恨苦笑，“但我最怕的是你因不肯接受我而为难自己。”
    他知道云飞扬骨子里的执拗，虽然灵山有着百年底蕴，可如今毁于一旦，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建立门派必然需要人，需要钱，需要武器，这些他手中都是现成的，若他不肯接受，全凭自己打拼，恐怕再过二十年灵山也难有太多起色。
    然而他却多虑了。
    云飞扬的确是个固执的人，但他并不是笨，也不是傻，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
    “长恨，你我的恩怨已经了结，所以我不恨你。既然你是魔尊派来的，那你和我之间就只有合作关系，再无其他。”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恢复法力，然后招兵买马，重建灵山。这些，你愿意帮我吗？”
    他看着他，眼神很是认真。
    虽然他说了只有合作关系，但长恨还是心中一颤。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接受我了？”
    “你愿意让我帮你，对不对？”
    有着万年道行的长恨魔主一时间笑得很是开心，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云飞扬的确是个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地把正事和感情完全分开，如此一来，灵山重振，指日可待！
    “你未免开心得太早了。我身体虚弱，法力尽失，想要重新修炼，谈何容易？你就算在这，你帮不了我什么。”
    “我能帮！”
    长恨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急急道：“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能让你在十天之内恢复法力，虽然过程会有些难熬，但有我亲自看着，一定不会出错，你大可放心！”
    他这段时间可没闲着，问了很多在凡间位高权重的手下，终于打听到一种秘法。以凡界之物为中间，他可以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到他体内，用此方法修复他的全身经脉，再配合法术修炼，便可有一日精进千里的效果。
    使用此法，要超越以前体内的法力几乎不可能，但要用于恢复却是极好的。
    “修复经脉的过程会有些难受，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但前提是你要好好休养身体，要让精力恢复到和以前一样，才能承受得住。”
    云飞扬默默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便在一起研究如何快速提升修为。长恨在之前的花阵中被吸了不少法力，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显然已经恢复不少。
    他尽心尽力地照顾云飞扬，不眠不休的研究药膳帮他调理。而云飞扬的身体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非常快，几乎每天醒来都能发现自己身体痊愈了很多。
    “这是最后一副药，喝完之后就要开始准备修炼了。”
    云飞扬端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将黑黑的药汁喝下去。
    长恨接过空空的药碗，笑眯眯道：“明天早上我来帮你打通经脉，你早点休息吧。”
    夜凉如水，两人虽然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彼此之间却很少说无聊的话，这般相处倒真的像是一对在生活中没有任何交集的合作伙伴。
    不过即便如此，长恨也已经十分满足了。能与他静静地相守，没有争吵也没有针锋相对，这在他看来当真是非常难得的。
    次日，长恨帮他修复一遍经脉后笑道：“飞扬，今天想给你一个小惊喜，要不要看？”
    云飞扬拿着布巾轻轻擦去鬓角的汗珠，皱眉道：“惊喜？”
    “对啊，我准备的惊喜在后山，你跟我来。”
    一路上他神秘兮兮的领着云飞扬往后山走，那里本是灵山禁地，后来被魔界抢去了剑山，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了。
    “飞扬，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