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回去就把冯烁回来的事告诉哲源了,还说冯烁脸色不太好,好像是生病了。楚玉的意思可想而知,是希望哲源能去看看冯烁。然而说到冯烁回来的事,哲源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显然他比楚玉更早知道这事。而且他还让楚玉什么都不要担心,冯烁那他自然会去解释。
哲源给冯烁打了电话,知道冯烁在家,并赶往了冯家。如果不是楚玉说破冯烁回来的事,他都没理由去找冯烁,因为他觉得楚玉所有的不幸都跟自己有关。眼下正是楚玉心灰意冷、悲欢绝望的时候,哲源不希望这节骨眼上楚玉再出什么意外。
冯家门前,哲源按了门铃。
一会儿后,冯家的门开了,开门的正是冯烁,可见是哲源,冯烁却把哲源关在了门外。
哲源心里一颤,伸手去推门,但是手却僵在了半空。就在他垂头丧气时,门又开了。冯烁给了他一个笑脸说:“老张不哭,逗你呢!”
哲源摇头笑笑,显得一脸无奈。
冯家客厅内,哲源有些坐立不安,并观察着屋内的情况。冯烁见状,忍不住又笑了:“放心吧,我爸妈真没在家。”
一进屋,哲源就发觉冯烁脸蛋红红的,而且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他摸了摸冯烁的眉头,感觉很烫手。然后担心地说:“怎么发烧了也不对我说。”
见哲源关心自己,冯烁突然有些眼泪汪汪了:“没事,我已经吃过药了。”
哲源微微皱起眉头,小声嗔怪说:“都烧成这样了,吃药怎么管用?走,跟我去医院。”可冯烁依然带着笑脸,装作若无其事:“真没事老张,我多喝点水,蒙头睡一觉出点汗就好了。”
哲源不容冯烁找理由,硬是拉着冯烁就下楼了。
下楼后,冯烁就吐了,原来在哲源面前一直在假装坚强,看来是不想让哲源担心。但是看着冯烁痛苦表情,哲源怎能不担心?如果痛苦能够转移,他情愿承受冯烁所有的痛苦。
哲源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随后陪冯烁赶往医院。
在路上,出租车司机不明情况,竟然把哲源和冯烁当成了小两口儿,只是好奇两人的年龄上明显有代沟。然后出租车司机跟哲源搭讪起来,试探性地问:“哟,兄弟!弟妹吐得挺厉害的,这是要去医院做孕检呀!”
此刻,哲源只担心冯烁的病情,也没心情跟司机搭讪。只简单说了一句:“师傅,请您专心开车。”
司机并未在意,又笑着说:“兄弟,别太担心,怀孕都这样,呕吐很正常。以前我媳妇怀孕的时候,我就多给她买酸的东西吃,没什么特殊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去医院。”
哲源渐渐皱起了眉头:“师傅,别乱说话,我们这是发烧引起的呕吐,我是她叔。”
司机愣了一下神,突然打嘴说:“兄弟,怪我,是我乱说话,别往心里去。”
此刻,冯烁气喘吁吁,脸色越来越难看,哪有心情理会哲源和司机在说什么。但是她现在惟一的依赖都在哲源身上,可是她突然对这种依赖又感到些许胆怯,只是有时她自己都不明白在害怕什么。
出租车渐渐慢了下来,之后在车流中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到医院只有几公里的路程,哲源却感觉走了太长时间,仍遥不可及。他如坐针毡,望着车窗外拥堵的车流急得直皱眉头,因为冯烁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了。
“师傅,能不能绕道走。”
哲源在央求司机想办法,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医院。
司机愣了一下说:“和平路这段路窄车多,估计还得堵会儿,要不你们就步行去医院吧!反正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也没多远了。你看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差了,这可耽误不得。”
哲源果断地做出了选择,扶着冯烁下了车,而冯烁难受得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我背着你吧!”
见冯烁有些体力不支,哲源真想背起冯烁就走。
冯烁却嘟起嘴说:“不要,不要。”
哲源笑了笑:“刚才在车上都抱了,还害什么羞啊?”
冯烁假装生气,乜斜着眼睛地瞄了哲源一眼:“刚才在车上,你那叫趁火打劫。”
其实冯烁不是不想让哲源背,而是怕哲源累,同时也可能有些害羞吧!但是哲源心里也明白,所以也没再强求冯烁。只是当医院近在眼前——冯烁看到希望的时候却有些支撑不住了,哲源也不再顾忌什么,给冯烁来了个公主抱就直奔医院。
经过一番医治,冯烁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打上吊针就安心地睡下了。只是医生说,冯烁还须留院观察。
天快黑的时候,冯烁才渐渐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哲源的笑脸。
见哲源守在床边,冯烁欣慰地笑了笑,看似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还难受不?”
哲源摸了摸冯烁的头,感觉已经不那么烫手了。
冯烁微微笑了笑:“好多了,就是感觉浑身没劲儿。”
哲源一脸担心的样子,看似还有些心有余悸:“今天吓死张子了,你都虚脱了。”
冯烁气喘吁吁地翻了个白眼,意识也越来越清楚了。随后冷不丁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才满屋子找窗户。
哲源笑了笑:“傍晚了,你一觉把天都睡黑了。”
冯烁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屋内其他病人,突然伤心地说:“俺爸俺妈还没到哪!”
哲源沉吟了一下:“冯旖说,今天你爸你妈都回不来,晚上冯旖陪你就行了。”
冯烁一脸伤心难过,感觉自己像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孩子。
病房里很安静,清楚得可以听到其他病人微弱的□□声。
“老张,我要喝水——!”
冯烁突然向哲源撒娇,又假装难受得直哼哼。
哲源应声,一会儿就给冯烁端来一杯白开水。但是冯烁却假装矫情,扭头哼了一声说:“我不喝白开水,老规矩,你懂得。”
哲源摇头笑笑:“好吧!我去卖饮料,红的绿的都要。”
见哲源真去买饮料,冯烁就捂着嘴笑起来:“逗你的,你又当真了。”
哲源看似无所谓:“怕什么呢,反正这费用早晚都是你爸报销。”
只见冯烁非常鄙视哲源,并切了一声:“小气,就你这样的还想娶我爸的掌上明珠?”
哲源惊笑一声,并马上妥协:“好吧!那我好好表现,顺便把晚饭也买回来。说吧,你想吃点什么?”
冯烁想了想,一双乌黑的眼珠溜溜打转。然后眉开眼笑地说:“我想吃猪蹄儿呢!”
看着冯烁天真可爱的样子,哲源惊讶得直眨眼睛,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晚上八点,冯烁的堂姐冯旖来看望冯烁。
病床上,冯烁一脸憔悴虚弱的样子,冯旖不由得说:“可怜的孩儿,你这是让人糟蹋了嘛!”说着顺势还䁖了哲源一眼。
哲源突然躺枪,一脸无辜的样子。
冯烁很伤心,看样子都要哭了。她白了冯旖一眼说:“叫你来是让你陪我在医院过夜的,不是来幸灾乐祸的。”
冯旖陪了个笑脸:“啊——乖乖不哭!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爸妈都不要你了。”
冯烁撅起嘴说:“什么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我妈没回来是因为我姥爷病了,我爸呢是出差了。”
冯旖又点点头:“是是是,要不是看在咱姐妹情深,我才懒得给你当陪护受这份儿洋罪呢!”
冯烁却异想天开地说:“好好好!只有旖姐对我最好了,那就等我出院了请我吃饭吧!”
听冯烁的话这般理所当然,冯旖也只能摇头笑笑:“好吧!谁让我是姐姐呢!那你就早点康复。”
见冯烁和冯旖聊得很开心,哲源感觉自己已经多余了,于是开口要走。而这时冯旖的手机恰恰来电话了,事情就又有变化了。
“宝贝儿,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不能在这陪你了。”
冯旖打完电话,突然跟冯烁说抱歉。
只见冯烁伤心地只想哭:“你怎么可心这样呢?”
冯旖还是很歉意:“真的很对不起宝贝,姐今天要去赴个约。”
冯烁突然撅起了嘴:“叫你来是让你陪我呢!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走开呢?”
冯旖看似也很为难:“宝贝儿,今天这个约会对姐来说真的很重要。”
冯烁又白了冯旖一眼:“重色轻友!去吧去吧!”
冯旖笑了笑,又安慰说 :“这不你家张子在这呢!没人会欺负你的。”
冯烁看似有所顾忌,愣了一下才说:“那行,那你别跟我爸说这事儿,明天早上你再早点儿过来。”
冯旖满口答应,随后就匆忙离开了。
病房内还有两个病人,一个是患了脑梗塞的中年男子,陪在身边的是中年男子的妻子;而另一位是一个中风的老太太,守在身边的竟是女儿和女婿。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都戴眼镜,看样子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病人家属都在用语言和手势在和病人沟通,而患脑梗塞的中年男子和中风的老太太也只能嗯嗯啊啊、或者者点点头、摇摇头、眨眨眼睛来回应自己的亲人。
在病房,哲源看到了什么是关心,什么是不离不弃,屋内的亲情、屋内的一幕幕都在感动着他,让他略有感触。但是在冯烁面前,他从不表露自己内心的活动。
哲源离开病房一会儿,给楚玉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当他返回病房的时候,没有把门关好,门又自动开了。
“嗯……”
哲源听身后突然传来闷哼声,而且声音很急促。他回头看了看——原来声源来自门口病床上患脑梗塞的中年男子。只见脑梗男子看着他,向裂开的房门呶了一下嘴,然后又用下巴指了指趴在床上睡觉的妻子。
恍惚间,哲源渐渐明白了——原来脑梗男子在关心妻子,怕睡在门口的妻子着凉。病床上的脑梗男子自顾不暇,却还在关心妻子,如此体贴的丈夫,难怪妻子不离不弃。
“张子,你闯祸了。”
冯烁在旁边提醒哲源,惊讶和感动得直眨眼睛。
哲源会心地笑了笑,随后将病房的门关上,又向脑梗男子招了招手,表示不好意思。
见冯烁毫无睡意,哲源上前问:“怎么睡不着吗?”
冯烁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不睡了,都睡一下午了。”
哲源愣了一下,觉得应该把楚玉的事跟冯烁说一下,虽然冯烁什么都没问也没说,但并不代表冯烁不在意。“今天你见过我之前跟你说的同事了吧!”他犹豫着跟冯烁说。
冯烁绷起嘴,又默默点了点头。
哲源又说:“你一定很怪我吧!虽然你什么也没问也没说。”
冯烁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张子,我不怪你。我说过的,你做什么事肯定有你的道理。再说了,我也没有理由怪你,因为我也有事瞒着你,你都没追问过我。”
哲源还是有些自责:“你应该怪我的,哪怕跟我发脾气,凶我也好。”
冯烁忧伤地低下头,其实心里并不是很在意楚玉的事。只是有一句话她一直想问哲源,可是又不敢问,但是又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张子,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你眼里,你一直把我当作一个孩子看待吗?”冯烁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哲源表情沉重,轻轻摇了摇头说:“其实,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个梦,我认识你多久,这个梦就持续了多久。”
瞬间,冯烁脸上的忧伤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还是甜美的笑脸。“讨厌了,还学会油嘴滑舌了。”冯烁用手轻轻击打哲源。
这一夜,哲源是看着冯烁入睡的,睡梦中冯烁还带着甜美的笑意。虽然有时他会把冯烁当作一个孩子看待,可他还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