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源给客户去送定做好的火机广告,经过市人民路与陵西大街交叉口。他发现有人停在路口准备逆行,为了抄捷径,他就加入了逆行的行列。也可能是哲源的三轮车的颜色过于醒目,一个交警看到他后就径直走了过来,而其他逆行的人见状就溜之大吉了。哲源想开溜但为时已晚,交警已经堵到了他车前。
哲源装作若无其事,想这个交警过来顶多就会说一句人民路禁止三轮车通行,或者到路边学习一下交通常识,就是要罚款那也是罚不责众,这么多人不可能只罚他一个。他肆无忌惮地想象,交警已经来到车前。
这个交警很瘦,面色有些发黑,脸上布满工作的痕迹,可见交管这份职业还是很辛苦的。瘦交警首先向哲源庄重地敬了一个礼:“师傅您好!”
哲源心里暗叫不好,想这次又该披红挂彩到路边学习交通常识,做典型给广大市民观看了。2010年的时候,他就碰到过两次这样的事,当时他虽然认真学习交通语录,但坚决拒绝披戴标语条幅。
只见这个瘦交警礼毕手落,顺手来拔他的车钥匙。哲源本能地去按钥匙,可钥匙已经被这个瘦交警顺利地拔走,手法之娴熟令他非常嚼舌。
瘦交警很客气,温和地说:“同志,请到路边停一下。”
哲源跟瘦交警来到路边,瘦交警又温和地问他:“知道为什么让你停这吗?”
哲源笑嘿嘿地陪着笑脸说:“以后不逆行了。”以前的他可不会这样低声下气和别人说话,才做了一多月的买卖,生活就改变了他,如此圆滑。
瘦交警不由得笑着说:“对自己犯得错误很清楚嘛!还有呢?”
哲源装糊涂,茫然不知。
瘦交警又说:“人民路不准三轮车通行,你不知道嘛?”
哲源暗叫糟糕,等待惩罚,初春的时候早有交警这样警告过他。
瘦交警果断地对他做出处罚:“一共两项错误,罚款三十。”
哲源哭丧着脸,开始告饶。说:“大哥,咱这不是逆行未遂嘛!”
瘦交警不吃他这套:“少废话,交罚款。”
哲源继续告饶:“你看那么多逆行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你看,人家的三轮车也不是从这过嘛!”他边说边指着一辆经过的三轮车给这个瘦交警看。
瘦交警突然变脸:“再说一句罚款五十。”
哲源无可奈何,只好从包里掏钱,可还是没忘记最后的告饶。他边掏钱边说:“大哥,俺这做小本儿买卖的,这一天风吹日晒的也不容易,少罚点呗!”
瘦交警哼哼笑了一下:“看你也不容易,我对你照顾照顾,少罚你五块。”
哲源绷住嘴,心里笑得只想吐血,为了五块钱,至于低声下气地讨价还价嘛!瘦交警给他开了五张罚款单,每张面额五元,他虚心地接受处罚。
哲源交过罚款准备离开,瘦交警又说:“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罚别人,就罚你吗?”
哲源装作茫然不知,倒是想听听这个瘦交警的说法。只听瘦交警说道:“因为当时我在和你说话。”
哲源笑了笑,想也是如此。他看了一下罚款单,原来这个瘦交警姓张,叫张文成,倒是和他同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在心里哀叹。
生活总是开张哲源的玩笑,隔三差五地给他强加些刺激,真是让他苦不堪言。尽管如此,他也只是唉叹一声,可也从来没有想放弃自己选择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波三折的事又来了。
一个午后,哲源正在美胜百货门市上购置货物,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就匆匆赶去。到了地点,他看到糟糕的一幕,有个女人好像被火烧过似的,头发、眉毛都开了花。和客户交谈过才得知,他送的火机爆壳了,烧着了人,被烧者是客户的老婆。客户把他诓来是想要得到赔偿的,也是情理中的事。哲源没有和客户争辩,因为火机上有他亲自印刷的广告。结果可想而知,哲源肯定又得破财消灾,赔钱了事,只是他又打电话向冯赋林求助了。
开始,客户并不苛责张哲源,只是针对劣质火机的货源进行追究,要求经营商和生产商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待,或者是给广大市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待,声称还要报案。而哲源力挽狂澜,将事情全力承担。他说,火机上有他亲自印刷的广告,与经营商和生产商没有干系;并又解释火机爆壳的原因,是因为那种便宜的火机本身质量就差,经油墨腐蚀后,才会出现气体泄露的现象,只是这次较为严重。
这下客户好像抓到了把柄,苛责张哲源为什么不给他们提供优等火机,并信誓旦旦一定要捣破黄巢,将一干人等揪出来。
哲源面带微笑,伸手示意客户不要动怒,有事说事,争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你说怎么办吧?把我都烧成这样了,差点就把我火葬了。”客户的老婆突然向他发难,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客户怒斥老婆:“别吵了,这不正在说嘛!”
波辣的女人挨了训,这才住了口,可还是怒容满面,气呼呼的看着哲源。
哲源温和地跟客户老婆解释:“你看,是这样的姐——你一打电话,说来看看你的火机吧!我就知道出事了。以前也有过这事,顶多就是几个漏气的,可从来没像这次这样严重。发生这种事咱们谁都不愿意看到,姐受罪了,我愿意出些钱做为赔偿,你看行不行。”
起初,哲源只是认为火机漏气,来到后才明白事情的严重。如果他知道事情这个样子的,他可能是不会来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想也只能用钱摆平。
这时,在一旁的老妇站了出来,应该是客户的妈妈,泼辣女人的婆婆。“那你拿一万块钱吧!”老妇突然狮子大开口。
哲源看了看老妇,有些苦笑地说:“大娘,你看我一个做小本儿买卖的,像有钱人吗?”
老妇虽然面有愠色,嘴角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来。但是身后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的青年,却接上话茬了。青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打着如意算盘说:“那你把你的三轮车押这,你借钱去吧,借来钱再推你车。”
哲源发觉从一开始就是这个青年混混在煸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做为生意人的客户,还是以和为贵的,看得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瞟了小混混一眼,有些不屑地说:“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私自扣留我的车,只有国家和政府部门才有。”
提到国家和政府,这些人都稳住了,收敛起嚣张的表情,看来他们对法律还是有所顾忌的。
这时,一个体形彪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好奇地问众人怎么回事,只是看着哲源面生。
客户看了哲源一眼,应声跟中年男子说:“这个人送打火机的,把我媳妇儿头发烧了。”
中年男子看了一下客户的老婆,确实像被火烧过似的,头发都开了花。“把他车扣了,给他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中年男子直接怂恿客户和小混混模样的男子。
客户和小混混模样的男子像是领到了圣旨,动身就向哲源的三轮车走去。
哲源急了,恶狠狠地说:“我看你们谁敢?”
一向性格温和的哲源,突然变得暴躁起来,而且面目狰狞得让人无法理解,甚至是可怕。没有改变生活,反而被生活改变,哲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在正与邪之间,他要怎样区分和对待。
三轮车前,哲源和两人动起手来,然而只是撕扯,并没有人下狠手,毕竟客户的目的只是想要得到赔偿。
猛然间,哲源觉得双肩一紧,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钳住。他肩膀一用力,摆脱那双大手,扭头看时,见是那个中年男子从背后偷袭自己。只是中年男子没得手,倒是显得很惊讶。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是三人,哲源向后退出两步,看着三人冷冷地说:“你们推,你们推。”
三人见哲源拿出手机报了警,这才离开了三轮车。
哲源坐到自己的车上,从容地等待警察到来。可客户和小混混模样青年就没那么坦然了,表情恍惚,眼神游移,特别是那个唆使两人强行扣车的中年男子已经灰溜溜地离去,应该是心虚了。他暗自好笑,刚才这些人吵嚷着还要报警,现在他报了警,这些人倒沉默了,安稳了。
“好了好了,我在中间当个和事佬,你拿一千块钱,这事咱就算了。”先前那个狮子大开口的老妇向哲源提议。
哲源心里冷笑了一声,想早知如此,这些人还瞎折腾什么。随后,他开始打电话借钱。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他的表哥李飞,可表哥李飞又令他失望。不过表哥在电话里的语气,倒是让闻者胆寒。
“别给他那么多钱,就给他五百块钱,爱要不要。他要是不行,你就说反正你也是开门市的,这地方我记住了。我现在要是在市里,现在就带人过去砸了他的鸟店。”哲源的表哥这样放下狠话说。
小混混模样的青年脸上已经泛起畏惧之色,但气焰仍是嚣张:“叫你那表哥过来。”
哲源冷哼一声,不屑一顾,而客户的表情则有些瑟瑟发抖了。
几分钟后,有两个警察赶了过来,哲源赶忙从三轮车上下来迎接。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警察看着众人问:“刚才谁报的警?”
哲源迎上去说:“我报的警。”
中等身材的警察又问:“是谁要扣你的车?”
哲源笑了一下说:“已经没事了,谢谢了,我们准备私了。”
中等身材的警察扫视了一下众人,接着问:“怎么回事?”
哲源愣了一下,见众人还是不语。于是接着说:“我是送货的,送的火机爆壳了,他们要我赔钱,我没钱,他们就要扣我车。”
中等身材的警察看着众人,突然严肃地说:“私自扣留别人的财产是侵权的,任何单位和个人都没这个权利,别不把法律当回事。”
听着警察的话,哲源倍感欣慰,觉得还是国家和政府暖人心;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伸出了温暖的双手,秉公无私,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中等身材的警察和同事认真地做了一下笔录就离开了,接下来哲源继续打电话借钱。不得已,他只好再次向冯赋林开口了
哲源终于察觉出这次事件简直是个完美的陷阱,是完全为自己精心设置的。年轻女子被烧是真,客户索要赔偿费这也合乎情理,但是有人借题发挥,从中谋利,进行敲诈和勒索。因为冯赋林给他送来钱后,这收钱的人不是胆怯的客户,而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这不禁让他怀恨在心。他恨的是客户不应该和小混混狼狈为奸,恨的是小混混心术不正,唯利是图,人性的贪婪和丑恶的一面在他眼前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