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肯定约了一生一世的相守,或许不止今生,还有来世。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小护士们看许白焰的眼神有些心疼。
她们看到许白焰只是淡淡一笑,他的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
后来有一个姑娘多嘴问了一句:“许医生,这位女生知道您喜欢她吗?”
许白焰摇摇头,眼睛里面只有遗憾:“她不知道。”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错过了。
那一年,陆虞笙遭遇家暴,发了高烧,后来就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他。
也是那一年,流浪在外的许白焰,被许家的人带走了。
许白焰被带走的那一天,江南下着小雨。
“小少爷,老爷让我带您回家。”许家的管家站在他的面前,语气毕恭毕敬。
那一年陆虞笙才五岁,许白焰九岁。
许白焰知道为什么许家的人会来找他,因为许家的那个儿子出了车祸,死了,所以他爸爸才想起来在江南还有这么个小乞丐的私生子。
“他都抛弃我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小小许白焰眼睛里面都是冷漠。
他才九岁,可正是因为被放弃,被抛弃,被人骂,被人打,跌跌撞撞的成长,他才会有这般的神情。
他不能回去,他还要等小笙回来,他想陪着小笙一起长大。
“小少爷,老爷说了,如果您不回去,他就会带走经常陪着您的那个小女孩。”管家笑眯眯的开口,可这话,是威胁。
许白焰抬眸看着那个笑面虎的管家,冷声开口:“拐卖是犯法的。”
“小少年,您可能低估了许家的能力。”管家接着开口。
京都许家,在京都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小少爷,老爷还说了,那个小女孩是正经儿人家的女孩,会好好读书,上学,会有更好的未来,可您如果还是一个乞丐的话,您这辈子都配不上那个女孩。”这话,杀人诛心。
他才不是只会讨钱的乞丐,他也会捡瓶子,会帮人跑腿,然后挣一点小钱。
只是很少很少,这点钱,他自己都吃不饱。
许白焰看着衣服上的补丁,还有他有些脏兮兮的手。
小笙的手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而他,在小笙生病的时候,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也只能买一剂的药,甚至连给小笙好生活的本事都没有。
他是被人打骂的习惯了,浑身是伤也没有关系。
可是小笙不一样,小笙是被她爸爸宠着长大的孩子啊。
“小少爷,您应该明白自己和那个小女孩之前的差距,如果您不跟着我去许家,您这辈子都配不上她的。”管家接着开口。
许白焰垂眸,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好,我跟你走。”
他这一次的离开,便注定了他们会错过。
一步错,步步皆错。
小护士听到许白焰说不知道的时候,都愣住了。
许医生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女生,一点都不让她为难。
有多喜欢呢?
许白焰想,大概就是他为了成为所谓的许家继承人,待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关于小笙的回忆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至于为什么喜欢呢?
大概是因为他因为捡到了几个瓶子而不愿意给那些老乞丐,因此被那些大人打的奄奄一息又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小笙救了他。
“快来帮忙,又来伤员了!”医疗部外是手忙脚乱的声音,许白焰听到后立刻放下了手机,穿好了白大褂,随着医护队出发。
他从来都不良善,做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赎罪。
有那么六年,他的罪孽太多,手上的鲜血太多,所以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赎罪,去让自己变得清清白白,去向佛祈求,祈求自己爱的人能够平安喜乐。
如果他不是许家的人,如果他和小笙一样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他们从未错过,一直都是青梅竹马,那么他们是否也会相守一辈子。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哪这么多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三天后,许白焰回了京都一次。
这天,是他父亲的忌日。
他的父亲,从未有一天尽了父亲应有的责任。
七年前,他夺得了许家的掌权,把本就病重的父亲气进了坟墓。
再也不会有人拿小笙威胁他了。
许白焰站在坟前,手里拿着一束小雏菊,他微微弯腰,放在坟前。
“我答应来看你七年,今年是最后一年,以后我便不会再来了。”许白焰的声音不高,墓园很安静,这里只有他自己。
有风吹来,许白焰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额头,眉眼之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家的掌权人不能心软,不能有软肋,不能对谁动情,一切如你所愿,我爱的人嫁给了别人,我纵然再喜欢,都无济于事了。”许白焰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满目皆是遗憾。
如果可以,谁想要有遗憾呢?
“你满意了吧。”许白焰垂眸,他这一生,从未真正的拥有过什么东西,时间总是在推着他走,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
而他这一生的痛苦,都是眼前的父亲造成的。
“如果可以,下辈子做个好人。”许白焰淡淡开口,话落,转身离开。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直至死亡,他都未曾再来一次。
许白焰离开墓园之后,给陆虞笙发了微信。
“陆小姐,我回了京都一趟,待三天左右,上次你询问的关于江黎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带着江黎来找我一趟,我们再做个全面的心理辅导。”他总是把距离把握的很好,不远不近,矜贵有礼。
陆虞笙这会儿正在录制一档综艺,她是飞行嘉宾,就录制一期,这也是她去拍摄《时间》之前的最后一个通告,拍摄《时间》的这段时间她不会接任何的通告。
等录制结束之后,陆虞笙才看到许白焰的微信,回道:“可以,许医生明天有时间吗?”
许白焰坐在沙发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右手拿着手机回复:“可以,还在心理咨询室,我明天过去,上午十点可以吗?”
“可以,麻烦许医生了。”陆虞笙回复。
“不客气。”
简短的几句话,始终保持着朋友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许白焰不敢逾矩半分。
当天晚上,陆虞笙跟江黎说了明天去见许白焰的事情。
就连陆虞笙都没有想到,江黎的反应会这么大。
“我不去。”江黎听到陆虞笙的话之后,别过头,不看陆虞笙了。
陆虞笙伸手,晃了晃江黎的胳膊:“宝贝,为什么啊?”
“笙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江黎转身,看着陆虞笙的眼睛。
那是第一次,江黎看着陆虞笙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自卑和难受。
“江黎,不是的。”陆虞笙解释,她只是担心江黎而已。
江黎皱眉,执拗一般的,又问:“你为什么不叫我宝贝了?”
敏感,异常的敏感。
只是因为换了一个称呼而已。
陆虞笙平时喊他,也是江黎和宝贝交替着喊。
自从江黎那次从海戈湾回来,就很不一样了。
他比之前更加的敏感和患得患失。
陆虞笙知道,江黎因为亲眼看到她被困火场,又因为之前大火的后遗症,才会变成这样。
可是很多时候,江黎比原来的戾气多了,陆虞笙也敏感的察觉到,江黎放在自己身边的人多了,虽然都在暗处,但是陆虞笙都知道。
江黎什么都没说,但是种种行为都代表了江黎现在不对劲。
但是他对陆虞笙说话的语气,还有做事的行为,都和原来一般无二。
唯独这一次,江黎的反应有点大。
“江黎,我一直都在。”陆虞笙忽然抱住了江黎。
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才能平缓他的情绪,如今陆虞笙能做的,就是给他拥抱。
江黎忽然愣住了。
他不想去,一点也不想去。
因为他恢复记忆了,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他知道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的保护陆虞笙,他也知道许白焰和陆虞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段相处的日子。
那次许意跟他说的话,江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记在了心上,他不可能不在意。
所以,当许白焰出现的时候,江黎带着高度的警惕,他想避免陆虞笙和许白焰的任何见面。
他甚至会产生一种极端的想法。
比如让许白焰这辈子都见不到陆虞笙了。
当陆虞笙抱着江黎的那一刻,江黎忽然就清明了。
他刚刚在想什么?他刚刚又怎么会用那种语气对陆虞笙说话?
江黎抱住陆虞笙,将下颚放在陆虞笙的肩膀上,小声道:“对不起,笙儿。”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永远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陆虞笙轻声开口,语气温柔。
她的江黎,只是太爱她而已啊。
江黎因她而病,为她而敏感,患得患失。
所以,江黎从来都没有错。
是她闯进了江黎的世界,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嗯?”陆虞笙抱着江黎,让江黎跟自己面对面,然后看着江黎问道。
江黎沉默很久,才慢慢开口:“我不想让你见别的男人。”
他只是不想让陆虞笙见许白焰而已。
“许医生你知道的,你和他是医患关系,而我和他,只是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明白吗?”陆虞笙耐心又温柔。
她说的很明白。
她是江黎的家属,不是别人的。
江黎把头放在陆虞笙的肩膀上,然后转了转,像是在撒娇。
“笙儿,我是你的什么?”江黎问道。
陆虞笙垂眸,看着江黎道:“我的丈夫。”
江黎的耳朵红了一点,然后他执拗的开口:“你再说一遍。”
“我说,江黎是我的丈夫。”陆虞笙耐心的回答。
江黎不满意,接着闹:“再说一遍。”
“江黎,是陆虞笙的丈夫。”带上姓名,这是所属权。
江黎抬头,看着陆虞笙,眼睛里都是星辰笑意。
“我听你的,去。”江黎其实很好哄,只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温柔,他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但,这个特权,只是属于陆虞笙的。
“放心,我跟你一起呢。”陆虞笙吻了江黎一下。
江黎点头,又吻了陆虞笙一下,然后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开口:“那你今晚,可不可以穿那件衣服?”
江黎说的,是前几天生日那天,苏南九送的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不是送给江黎穿的,是送给江黎让陆虞笙穿的。
生日当天,江黎没发现这个衣服,还是第二天早上收到了苏南九的微信。
苏南九说,他前些日子给柳予安买了一件衣服,体验非常好,然后这次趁着江黎生日也送了女款的给江黎,希望江黎好好享受。
江黎第二天看到的时候,就闹着陆虞笙让她穿。
但是陆虞笙给拒绝了。
这两天他怎么闹陆虞笙都不愿意。
但今天是个好机会。
陆虞笙瞪了江黎一眼,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休想,要穿你穿!”
话落之后,回房间拿睡衣然后洗澡去了。
当天晚上,陆虞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睡衣里面裹着的,其实还是江黎让她穿的那件衣服。
陆虞笙啊,到底还是宠着江黎。
而她这般宠着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差一点就没有起来。
浑身像被拆了一样的,疼。
陆虞笙睁眼的时候,就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收拾收拾再去的话会耽误许白焰的午饭时间,她不得已,只好跟许白焰打电话道歉,询问是否能够下午过去。
许白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没关系,下午他也没什么事情的。
她向来是个准时的人,今天倒是破例了。
陆虞笙看了江黎一眼,看着江黎一副满足的样子,暗道,以后真的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由着江黎了。
美色太误事了。
下午二点左右,陆虞笙和江黎到了许白焰的心理咨询室。
许白焰明显的感觉到了,江黎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面,带着敌意。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
几个月的时间,江黎对自己的态度转变有点大。
待许白焰带着江黎进了诊疗室之后,江黎坐在许白焰的对面,诊疗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黎看着许白焰,第一句话就是:“我恢复记忆了,我也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