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站稳之后,顾沉连忙松开了江汐的腰,手上似乎还有松软的触感,他的耳根有些泛红,但是不明显,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谢谢。”江汐把耳鬓间的碎发别在耳后,低着头,幸好有衣服裹着自己的脖子,不然顾沉一定会看到她的脖子也红了。
脸上也有红晕。
江汐的腰很敏感,她最害怕别人碰她的腰了,刚刚顾沉搂住的时候,隔着大衣江汐都能感受到那个触感,她下意识的像推开顾沉。
但是她没有。
她甚至希望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
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看着顾沉。
她真的好喜欢顾沉啊,顾沉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比江黎还要好看很多。
她很喜欢顾沉的那双桃花眼,那双眼睛历经沧桑依旧保持着纯碎,她也很喜欢顾沉嘴角的那个痣,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好看。
“以后受伤了要说,不处理的话会留疤的。”江汐看着顾沉脸上的创可贴,眼睛里面有笑意,他浑身的戾气,脸上还有着一个可爱的创可贴,太反差萌了。
顾沉沉默了片刻,避开了江汐的眼睛,开口:“不疼,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用语:“反正也没有人会心疼。”
他曾经也对父亲有过希望,也渴望父亲能多看自己一眼。
他哥哥顾遇受伤的时候,父亲会把工作推了,带着他去医院,只是因为顾遇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可是他受伤的时候呢?
父亲只说:“就这么一点小伤,男孩子孩子还这么矫情。”
才不是小伤,他从秋千上摔下来,手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上,石头划的伤口深可见骨。
从那个时候顾沉就知道了,自己和哥哥是不一样的。
再后来,他被绑架,绑匪要赎金,五百万,不给就撕票。
他在电话那边,只听到父亲冷冰冰的声音,说了一句:“随便。”
那时候他才多大啊,才十岁而已啊,那话听着,冷的吓人。
他知道了,他就是哥哥的器官容器,容器没有了,他父亲再找人生一个就行了,没有必要为了他付出五百万的赎金。
后来是爷爷稳住的绑匪,偷偷找了警察。
但顾沉是怎么出来的,他自己都忘的七七八八,就好像是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等他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口,昏昏沉沉的。
他听到医生说,怀疑他患了人格分裂,他有了副人格。
医生还说,副人格有暴戾倾向。
他被留院观察了很久,可副人格再也没有出现过,顾沉自己知道,哪里是什么副人格,只不过是他想死了而已。
他疯了一样的冲向了绑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夺了刀,眼前好像只有红色。
其实那个时候,顾沉是抱着想死的态度,父亲的那句话里面的态度,以及过往父亲对自己的态度,都让他绝望。
再后来,顾沉再也没有对父亲抱有希望了,他不再是乖乖的孩子,不再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与关心,他随心所欲,成为了一个混不吝。
当然,这也是父亲所希望的不是吗?
只要顾沉不够优秀,就不会与顾遇争夺顾家的财产。
随便不是吗?随心所欲的活着不就好了吗?
他上初中,上高中,考试随便考,全看心情,有时候干脆不去考试了,中考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高的招生简章,看了一眼分数,他就故意卡在了一高录取的最低分那里。
顾遇对顾沉其实很好,因为顾遇的病,所以高考考虑志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全国医学院排名第一的学校,冬宁大学,顺便又看了一眼分数。
然后,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考试几乎缺考一半,就算考了也只是随便填一填的顾沉,在高考那一年,以江南理科状元的分数,考进了冬宁大学医学院。
所有人都质疑他,但顾沉却丝毫不在意。
这其实就是顾沉,他真的从未被世界善待过,可是他仍然带着一丝的希望,保留着一丝的善意。
所有人都说顾沉成绩真的很差,他考进一高,考上冬宁大学,不过就是靠着顾家,肯定有暗箱操作。
可是顾沉考的堂堂正正,自认为问心无愧,没必要解释,也必要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澄清。
所有人都认为顾沉是个小混混,是个混不吝,他打架抽烟样样不落,说打的人开瓢,就把人打进医院,一点也不手软。
可顾沉打的人,当真是好人吗?
哪一个,不是做过一些个让人恶心或者厌恶的事情。
怎么别人打架就是见义勇为,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打架斗殴。
说白了,还是权势,因为他家有权有势,所以啊,仗势欺人。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可不就是没有人心疼他吗?
哥哥对他很好,但也不会管他打架不打架的事,就算受伤了,哥哥爷爷也是耳提命面的说,不要总是惹是生非。
好像已经默认了错误是他的。
想到这里,顾沉忽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不是的,怎么会没有人心疼呢?”顾沉听到耳边有声音,听到了,江汐的声音。
他看到了江汐的眼睛,小姑娘的眼睛单纯的要命,看着他说:“我会心疼啊,以后,我疼你好不好呀?”
那束光,肆无忌惮的冲了进来,撕破他深渊的夜幕,照了进来。
十六岁的姑娘,只要她想,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她肆无忌惮,活的像烈日骄阳,映的他心里都是暖的。
久居黑暗,他终于窥见了天光。
有人朝着他,伸出了手。
顾沉笑了,只轻轻的一笑,伸手揉了揉江汐的头发:“我是坏人,别早恋。”
然后他就走了。
没意义的,就算他想,江家不会愿意,顾家也不会愿意。
江家唯一的女儿,捧在掌心里宠着的姑娘,怎么能委身嫁给他这样一个名声这么差劲的人。
顾家,他父亲怎么可能让他攀上江家,对顾遇造成威胁?
所以,就算他想,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顾沉,那等我成年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江汐觉得,自己真的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顾沉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手。
她还会遇到更好的人,像她那样纯粹而干净的人,而不是他,一个连未来都是一片黑暗的人。
顾沉笑了笑,他得克己复礼,他得离远点啊,不能脏了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