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虞笙和顾沉的对手戏是在下午,这一场,是男女主角最终定情的一幕。
烽火战场之上,火光嶙峋之间,云离歌一身戎装,她守着国家的军旗,一手执剑,一手握旗,眸中是凌厉,是坚守。
西北叛变,云离歌的哥哥遭遇伏击,她自穿戎装,一路离京,她要带着哥哥,带着国家的将士回来。
也是在这一场戏之后,云离歌被封为国师,正式与皇族开启了一场权谋之争。
可战场之残酷,皇帝忌惮云王府,本就有意在这一场战乱之后毁了云王府的根基,是以,根本就是让云王府的人以卵击石。
但云离歌还是去了,义无反顾。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哥哥,也是为了,那成千上万个守卫着上萧王国的将士。
陆虞笙的手中拿着剑,握着旗,身后是战伤的将士,是血流成泊,是烽火狼烟。
她的嘴角有鲜血,身上也有伤口。
但是她依旧守着一片国土,未曾倒下。
“将士们,我会带着你们回家!”陆虞笙的眸光凌厉,是她,也是她所饰演的云离歌,那个惊艳决决的女子。
敌军的进攻,云离歌一方的伤残,都无疑在暗示着,这个城,守不住了。
城门被撞开,敌军涌入,而云离歌,着一身戎装,她一名女子,却带着必胜的决心。
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入目之处,皆是红色。
终于,那个女子还是倒下了,她用剑撑着地面,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敌方的将领。
浑身上下,皆是伤。
“我佩服你,若你肯降,我便留你一命。”敌方将领开口道。
陆虞笙看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然后将剑尖指向他:“一息尚存,又怎能屈膝。”
纵然这个皇朝针对她的王府,但,云离歌的骨子里,是心怀悲悯,是忠贞,也是衷心。
她身上流着云王府的血,便有着云王府的豪情与底线。
敌方将领的剑刺过来,云离歌是准备抵抗的,可眼前,有一道蓝色的身影。
她笑了,果然啊,他来了。
顾沉穿着一袭蓝衣,不染任何的纤尘,似是踏月而来,恍惚之间,如同隔世。
“我来了。”顾沉将她护在身后,那是盛景初对云离歌的保护。
顾沉眸光微动,又着重说了一声:“我来了。”
陆虞笙不记得台词里面有两句我来了,但她能感觉到,顾沉那骨子里压着的情绪,像是压抑了很久。
第二句我来了,像盛景初的台词,又像是,顾沉在说给什么人听一般。
“盛景初,你再不来,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陆虞笙眼睛模糊了,云离歌终究是一名女子啊,不是吗?
她支撑着所有人,却没有人撑着她。
然后,盛景初来了,她才有了支撑。
“你还未曾答应做我妻,我怎能不来。”剑光幽幽,折射出顾沉的容颜,那双眼睛里面,有悲哀,有悔恨。
像是在恨自己,为何没能早点来。
在这战场之上,他一身蓝衣,干净的不能再干净,像是洗尽了纤尘,终于走到她的身边。
顾沉的打戏动作很流利,每一个点都踩的非常准。
终于,他带来的人,击退了敌军,而陆虞笙所饰演的云离歌,也终于撑不住了,倒在了血泊之中。
顾沉走过去,将陆虞笙抱在怀中,不知道为什么,陆虞笙总觉得,这是在演戏,又不像在演戏。
顾沉的情绪,太真实了。
那是盛景初的台词,也像是顾沉在说着的话。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汐儿……”顾沉喃喃,这句话声音本来很小,若是没有收音器,或许不会有人听到,但是因为有收音的缘故,这句话也被收进了视频里。
“卡!”导演喊了一声,陆虞笙睁开眼睛,看向顾沉:“你刚刚台词错了。”
她没有立场去追问他,汐儿是谁。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都有一段过往,并不是谁都愿意撕开。
“顾沉,前面演的非常好,就是这最后一句台词错了,我们不拍一个镜头。”导演开口道。
顾沉这才反应过来,对大家道了一声歉,然后与陆虞笙一起补拍了最后一个镜头。
这一镜结束之后,顾沉稍后才是和夏诗柠的对手戏,而陆虞笙则去拍摄的是和男二的对手戏。
中间休息的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顾沉下了戏之后,便拿了一根棒棒糖放进嘴巴里,他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手机,顺手又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陆虞笙看过去,只觉得顾沉整个人都围绕着些许的孤寂。
是孤寂。
像是长时间就他一个人,孤单的来,又孤单的走,行于深渊旁边,摇摇欲坠。
认识顾沉三年了,陆虞笙这才发现了,顾沉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顾沉出道五年,他对绯闻不在乎,在谣言不在乎,对称赞也不在乎,摒弃了所有的喜欢与厌恶。
他每年都把档期排的很满很满,一年到头的不肯停歇。
他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又一个剧组,饰演了一场又一场别人的人生。
可时间久了,顾沉就好像,没有了自己的人生。
他是一个孤家寡人,孤寂的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自己还有人生。
别人都说,那是顾沉敬业。
而此刻,陆虞笙好像明白了,那不是敬业。
因为她曾经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将行程排的满满的,不留出一点的空闲。
他们都一样,心里住着人。
只是陆虞笙心里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而顾沉,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或许,这一辈子,他心里的那个人,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汐儿。
江汐。
难怪那一次,他会毫不犹豫的为江黎挡了重物,冒着自己受伤的危险,也要救下江黎。
因为,救江黎,也是曾经江汐的选择,而顾沉不需要犹豫,便遵循了本能。
他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那个人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本能。
想到这里,陆虞笙找到了自己的相册,拉到了最底部。
她相册的最下面,有一张江汐的照片。
那是江黎曾经发给她的,因为江黎会提到自己的姐姐,所以陆虞笙当时便保存了下来。
后来换了手机,但品牌没有变,她同步了相册。
陆虞笙将照片发给了顾沉,然后按下了删除。
照片上的女孩捧着一束海棠花,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扎着马尾辫,笑的像冬日的暖阳,依旧明媚。
顾沉的手机屏幕亮了,他看了一眼陆虞笙发给他的图片,手指微微攥紧,蓦然笑了,只是那双眼睛里面,闪着泪花。
顾沉回了她一条消息:“谢谢,可以保密吗?”
陆虞笙站在不远处,点点头。
顾沉看着屏幕上的女孩,笑着喃喃:“我有你的照片了……”
恍若恩赐。
关于江汐的一切,他只有一段记忆,一根棒棒糖。
就连手机里那段播放了无数次的音频,都是他根据记忆里的声音合成的。
所以啊,就连一张照片,他都觉得,是恩赐。
照片上的女子笑靥如花,那是他心口的朱砂。
陆虞笙想,愿有来世,天人不再永隔,不负少年情深一场。
当天下午,顾沉和夏诗柠的对手戏拍完,夏诗柠随口问了一句:“顾沉哥哥,你和笙笙姐姐拍的时候,最后说的,是不是江汐姐姐呀?”
当时收音了,夏诗柠自然也听到了。
顾沉抬了一眼眸子,看了他一眼:“江汐是谁。”
他想,过去的他太脏了,所以连提江汐这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提起,仿佛都是对江汐的玷污。
他从来都配不上她。
可那个傻姑娘,怎么就对他这么好……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江黎哥哥的姐姐,江汐呢。”夏诗柠笑着,一副了然的模样。
顾沉压低了声音,开口:“不熟。”
确实不熟,当时,是那姑娘总是当自己的小尾巴,是那姑娘总是说,你不要抽烟啊,你不要打架啊。
也是那姑娘,说,你长得真好看呀。
但他很少说话,也很少搭理她。
现在想想,他是后悔的。
后悔当初自己那个王八蛋为什么不对姑娘再好一点,怎么不说服自己,去折了那朵花。
顾沉话落便离开了,他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的悄无声息。
夏诗柠笑了:“可惜了,若是你喜欢江汐姐姐,倒是很有利用价值。”
她声音很小,只能她自己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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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哥哥,有人接单了,是g。”林鹤鸣捧着电脑,来到江黎的书房。
江黎抬眸,“直接付款吧。”
陆虞笙那个旧手机,时间太久远了,林鹤鸣已经无法追踪了,所以江黎才挂在了黑网上,说是发布给所有人看得,但是标明了鹤都无法解决,而林鹤鸣排行第二,其他人若想接单,也会掂量掂量。
是以,这个单子,不过是给g一个人看得而已
“时间是多久?”江黎又问道。
林鹤鸣看了一眼电脑,开口道:“g的回复是两天。”
两天的时间,够快了。
“嗯。”江黎应了一声。
他需要证据,证明当年江家大火,是杜缕茶所为。
他会用合法的手段将杜缕茶送进监狱,这一送进去,谁也别想将她捞出来。
江黎会让她知道,是她自己,用一场大火,毁了她自己的后半生。
门外是输入密码的声音,江黎立刻从书房出来,三步两步的跑到门口。
果然,是陆虞笙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呢?”陆虞笙看了一眼正抱着电脑的林鹤鸣,问道。
林鹤鸣挠了挠头发:“来给黎哥哥看点事情,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话落,他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对了,对我家早早好点,不然我饶不了你。”陆虞笙提醒了一句。
提起来郁早,林鹤鸣眼睛里面都添了几分笑意:“嗯,我知道的。”
那天郁早醒酒之后,脑袋都是嗡嗡的,但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和断片了,她亲了林鹤鸣,她现在正在林鹤鸣家里。
喝酒误事,她好像什么都说了。
林鹤鸣端着一杯茶送到房间的时候,她看着林鹤鸣,脸上有些泛红。
昨天是她先亲的林鹤鸣。
“我没有女朋友,宋清浅是我亲妹妹,我今年十八岁,a大研究生,主修计算机工程,大学期间辅修了管理,如今已经是黎鸣集团的持股人,国际黑客排行榜第二名,我有足够的能力给姐姐未来,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他手里握着茶杯,低着头,一股脑的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包括那天,郁早曾拦住他的话。
“姐姐,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也很清楚你在顾虑什么,但……”林鹤鸣顿住。
“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也请允许我,以结婚为前提,与你交往。”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说出心里的话。
林鹤鸣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的郁早,什么时候分清了友情还是爱情,当他回过神时,已经深陷。
郁早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林鹤鸣的床上,她看着少年的局促,期待。
好像在那一刻,她心底压着的所有情绪,破土而出。
“林鹤鸣,我们相差七岁。”郁早开口,她看到了林鹤鸣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随即,她接着道:“我的工作很忙,我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我没有很多的时间去谈恋爱,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啊。”几户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没有时间,他有啊,他可以去陪着她,去找她,去给她安全感。
郁早笑着道:“那我说话算数。”
她指的是昨天,她醉酒时说的话。
“早早刚送我回来,现在应该没有走远。”陆虞笙提醒了一句。
林鹤鸣立刻将电脑塞进包里,连忙道:“谢谢笙笙姐。”然后抱着电脑就跑下去了。
十八岁的少年,他只要努力一把,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他不用顾虑什么,只管往前冲。
可林鹤鸣这样十八岁的少年,他不仅无所畏惧,他也心思细腻,小心翼翼的守着爱人的安全感。
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想着把所爱之人宠成一个孩子。
这是他能给郁早的,也是他愿意给郁早的。
“笙儿,我的伤好了。”江黎站在陆虞笙面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她的头发。
陆虞笙没察觉到江黎的意思,只管嗯了一声。
“以后不能再冒险了。”她嘱咐了一声。
江黎说好。
然后凑到陆虞笙面前:“笙儿,你什么时候再翻我的牌子啊?”
陆虞笙愣住:“什么翻牌子?”
江黎靠近陆虞笙的耳边,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陆虞笙的脸,噌一下就红了。
饶是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可每每提起这种事,陆虞笙总是会害羞的那个。
反观江黎,又与平日的他不太一样。
白天的他,纯情的不能再纯情,这是这一到床上,仿佛是换了一个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每次都会闹着,让她喊哥哥,喊老公。
放在平日,陆虞笙若是哭了,定能惹得江黎一阵心疼,要他的心他都给。
但换在那件事情上,陆虞笙怎么哭都没用,江黎就是不听她的,往往都是她哭着,他哄着,可是却不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
“江黎,太阳还没有下山。”陆虞笙推开江黎,离的远远的。
江四爷想做的事情,管它有没有下山呢。
一撒娇二哄人,三下抱上床,四下……便是惹得生姜那只猫不能睡觉了。
以至于春天到了之后,生姜立刻就跑出去,霍霍了别人家的小母猫。
但凡陆虞笙耳根子硬一点,不理会江黎的撒娇,也不会让他次次都得逞。
是夜,夜幕初上,江黎看着怀中的陆虞笙,她的眼角湿润,刚哭过。
“笙儿,最后一次,我轻一点,好不好?”江黎的话总是软软的,让陆虞笙根本没法拒绝。
陆虞笙哑着声音,低声道:“起开。”
江黎咬了她的耳垂,笑着道:“好,我起开,我们去浴室。”
话落,不等陆虞笙回神,他便将陆虞笙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