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之时,陆虞笙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
“您见过放弃信仰的人吗?”
江父的脚步一顿,精明的眼睛看着陆虞笙,“陆小姐可以一试。”
“您也可以试试。”陆虞笙的语气微微提高,说着,她给江父开了门,意思很明白,慢走不送。
她不会放开江黎,永远也不会。
她答应过江黎的,这一次她一定会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她不能说话不算话。
如果当年真的是因为她,那她一定会加倍再加倍的对江黎好,哪怕江黎要天上的星星,陆虞笙也会拼尽全力的送到江黎面前。
独独离婚这事,不可能。
她放在心上八年的人啊,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江父冷哼了一声,径直便离开了。
江黎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面有酒味,很浓的酒味。
陆虞笙睡着了,正躺在沙发上,蜷着身子,她瘦,蜷起来看着小小的一只,孤单的,躲在沙发的角落。
没由来的,江黎一阵心疼。
他看了看空了的酒瓶,他家这小祖宗,喝了一整瓶烈酒。
陆虞笙迷迷糊糊的看到江黎回来了,她坐起来,晃着小脑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落,又怕江黎会嫌弃自己喝多了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在江黎面前晃了晃:“我就喝了一瓶,不多哦……”
喝醉的陆虞笙,眼尾都泛着醉意,微醺,泛红。
江黎看了一眼酒瓶,他酒柜里面放的最烈的那瓶酒,被陆虞笙拿出来喝了。
他扶额,上次见到陆虞笙醉,还是他们两个在京都初遇的时候。
见江黎不说话,陆虞笙像只小兔子一般的,窝在沙发的角落,小声道:“我酒量可好了,我没醉。”
她身子晃晃悠悠的,满脸都写着,我没醉,你别生气几个大字。
“嗯,没醉。”江黎坐在陆虞笙身边,将陆虞笙往怀里揽。
陆虞笙也不挣扎,任由江黎抱着,像个乖宝宝,收起了平日里所有的脾气。
“我还能再喝一瓶,你要看吗?”陆虞笙说着,就要起身跑去酒柜那里拿酒。
江黎抱住陆虞笙,拦住了她的动作:“乖,今天不喝了。”
陆虞笙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出奇的乖巧:“好呀,那不喝了。”
话落之后,她凑到了江黎的耳边,轻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有坏人想让我们分开……”
她说着,还委屈了起来,眼睛有些泛红,一副要哭的模样:“我才不要跟你分开。”
“不会分开的。”江黎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的脸也因为耳边陆虞笙的呼吸声而红了一片。
陆虞笙听了江黎的话,才笑了,然后伸出八根手指放在江黎面前,“我都喜欢你八年了……好不容易才把你哄到我身边,谁也不能拉走你。”
她低着头,数着自己的手指,数够了八根,在江黎面前晃啊晃。
江黎愣住,八年,他们不过才认识八年而已。
那藏在陆虞笙心底的情愫,骤然间,全部摆在了江黎的面前。
初遇之时,乍见之欢,藏在心底八年的欢喜。
江黎隐隐有些心疼,那三年他未曾以真实面貌站在陆虞笙面前,那五年她因病而从陆虞笙的世界抽离,可他的笙儿,守着一段记忆八年,守着一个对外宣布的死人五年。
倘若他真的葬身火海了呢?
如果陆虞笙永远也等不到他呢?
“幸好。”江黎抱着陆虞笙,低声喃喃。
幸好他还活着,幸好他们相遇,幸好陆虞笙还在等着他归来。
“江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陆虞笙捧着江黎的脸,眨着眼睛问他。
江黎摇摇头:“你只说过喜欢我。”
没有说过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陆虞笙醉醺醺的,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呢,把自己第一次见到江黎之时那点小心思全都抖了出来。
都说酒后吐真情,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这是江黎第一次,细致的听到了陆虞笙对自己初见之时的欢喜,也未曾料到,自己在陆虞笙心底的地位竟是这般的重要。
陆虞笙说着睡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胳膊抱着江黎的脖子,腿盘着江黎的腰,江黎任由她抓着,握着拳头,然后用胳膊托着陆虞笙身体,抱着陆虞笙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后,陆虞笙仍然不放开江黎,抱得死死的,江黎也没舍得硬把她扯下来,便抱着她躺在床上。
两人躺下后,江黎把胳膊放在陆虞笙的脖子下面,另外一只胳膊抱着陆虞笙,防止她睡得不老实而滚来滚去。
陆虞笙平日里睡觉都不算老实,喝醉酒更不老实了,在江黎的怀里钻来钻去,江黎的眉忍不住的跳。
过了有十五分钟,陆虞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喃喃道:“江黎,我口渴。”
“那我去帮我倒水。”江黎得机会让陆虞笙松开,他可能需要去冲凉。
陆虞笙说好,乖乖的打算不抱着江黎了,可是她的腿从江黎腰间下来的时候,皮肤触碰到了什么,惊了一下。
江黎的身子一僵,陆虞笙陡然碰到,好奇,伸手就要去摸一下是什么,江黎还没来得及阻拦,陆虞笙便已经抓到手心了。
江黎闷哼了一声。
他哑着声音,低声道:“笙儿乖,先放开,我去给你倒水。”
陆虞笙喝醉了,最不老实,哪肯听江黎的话,坐起身来就打算掀开被子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江黎知道她想干嘛了,立刻抓住她的手,翻身到陆虞笙上方,手撑在陆虞笙的脸旁,问道:“笙儿渴了,我喂你好不好?”
陆虞笙看着江黎,怔怔的点头。
江黎俯身,吻了上去。
……
房间的门没有关紧,两人房间隔壁是生姜的小窝,生姜被闹醒,喵喵叫了两声。
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单身猫睡觉了!
生姜长得是有点丑,但这不代表他没有猫格尊严!
他现在不叫生姜,叫钮祜禄生姜。
等到了春天,他也要去找一只小母猫!
**
陆虞笙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揉了揉因宿醉而发痛的额头,想要起身喝水,却感觉到浑身酸疼。
江黎这会儿正背对着陆虞笙,陆虞笙看了一眼江黎后背上的抓痕,脸像灼烧一样。
她拍了拍脑袋,无比后悔昨天喝什么酒啊……还作死的拿了最烈的那一瓶,还真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吗?
她手腕处还有一段红痕,隐约记得好像是昨天江黎抓住她抓出来的,她看了一眼这屋内的情形……
忍不住的回想自己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蠢事,她好像趴在江黎身上,嘟囔了一句话,最后还拿着江黎的领带绑着了江黎的手腕?
想到这里,陆虞笙晃了晃脑袋,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江黎许是听到了身旁的动静,睁开眼睛,然后翻身看了一眼陆虞笙。
这一翻身,陆虞笙清楚的看到江黎的两个手腕被领带绑在一起,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缠了几圈啊,都勒出红痕了。
“笙儿,你昨天好凶啊。”江黎把自己的胳膊伸到陆虞笙面前,给她看她自己恶劣的行为。
陆虞笙捂着江黎的嘴:“你别说了。”
“昨天还嘟囔着不能放我离开要把我绑在你身边,今天就不让我说话了,你暴君。”江黎嘀嘀咕咕的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陆虞笙的耳朵。
陆虞笙的脸更红了,连忙去给江黎解开。
她还没解,江黎就自己把领带给松开了。
“能自己解开为什么不解开?”陆虞笙问道。
江黎凑过去,小声道:“不是你说的吗,不让我解开,说解开了就不止绑我的手了,还要把我整个人都绑你身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似乎期待了陆虞笙会做出什么反应。
昨天晚上,喝醉的陆虞笙特别乖,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后来自己刚想走去喝点水,她就凶了,绑着他也不让他走,江黎想到这里,有点心猿意马。
“喝醉酒的事情,不能当真……”陆虞笙掀开被子,将自己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江黎掀开被子,让陆虞笙的小脑袋露出来,问道:“昨天为什么喝酒?”
昨天陆虞笙就跟他说了,自己戏拍完的早,回来的早,怎么就在家里喝了一瓶烈酒?
陆虞笙也没打算瞒着江黎,小声道:“昨天你爸来了。”
江黎的眼眯了眯,嘴角的笑意也收起。
“他让我们离婚。”陆虞笙接着道,语气里带着丝丝的委屈。
昨天江父说那些话的时候,陆虞笙说没有任何的触动,是假的,到底是因为她,她怎么可能不会有半分的情绪。
“他说,你和姐姐被困大火,是因为我。”陆虞笙看着江黎,像是要寻求一个答案。
她看到江黎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是不是?”陆虞笙问他。
江黎摇头:“不是。”
怎么可能怨她?当年的陆虞笙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江南姑娘,若不是因为认识了他,又怎么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也是他,不查清楚就方寸大乱,明知道自己听到的话可能是假的,未去求证便慌慌张张。
所以这到底,是怪他自己。
陆虞笙没说话,昨天江父说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大火那天,自己确实是接到了电话的,一个警告电话。
她足够聪明,也知道自己定然是被人利用了,被利用来骗江黎,说她有事。
“你别信那个老东西的话,当年我妈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就出去找小三,我和我姐还没有出生,小三的儿子就出生了,我妈我姐都死了,他才觉得愧对我这个儿子,但我不认他。”江黎淡淡开口,神色里掩饰不住的厌恶。
当年外面都说,江父多宠爱江黎江汐姐弟,对两姐弟宠到了天上,要什么给什么。
可这背后的那点腌臜事,真是让人恶心。
江黎想想自己母亲才去世没几天,他就领着另外一个女人还有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儿子进了江家的门,就觉得恶心。
末了,江黎补了一句:“将来我孩子也不认江家。”
他是一点都不想跟江家扯上瓜葛。
“笙儿,以后若是他还来找你,赶走就是了。”江黎想起他父亲,心里一阵寒意,恶心。
“好。”
“今天要跟我一起去片场吗?”陆虞笙扯开了话题,最近一段时间拍摄,江黎有空就会在片场待着,以至于所有的亲密戏份,导演都排在了江黎不在片场的时候。
陆虞笙还记得导演有一次跟自己暗地说,能不能让七肆别来现场了,自己写的剧本,自己写的亲密戏,怎么拍的时候,总想暗戳戳的改。
床戏删了,改了也就算了,吻戏改成浅吻也就算了,怎么手牵手还不行了?
男女主啊,人都在一起了,不牵手?
怎么,当拜把子的好朋友吗?
是以,陆虞笙只好笑笑,每次提前会问好江黎来不来片场,然后提前跟导演报备。
当然,这事江黎不知道。
江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被绑的有些发酸,“去,今天没什么事情。”
存稿什么的,更新什么的,在陆虞笙面前,都是浮云。
演员在拍戏的时候,不全是按照全文的顺序进行拍摄,导演会把一些情绪激烈的戏份放在前面,把一些比较欢快的放在后面,这样也就避免了杀青的时候,有些演员走不出来。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陆虞笙在拍《余生未欢》的时候,就有过一次,拍摄女二结局戏份时,她饰演的角色眼睁睁的看着爱人为了救自己在爆破的前一秒挡在自己面前,她第一次拍戏,入戏太深,整整三四天缓不过来劲。
“今天拍的是女二云昭辞告诉云离歌她这一世重生的真相,哪有什么上天眷顾,不过是有人为她披荆斩棘。”陆虞笙看了看剧本,她正在化妆,江黎在她旁边坐着。
陆虞笙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当时我看文的时候,以为言长歌会活下来,与云昭辞在一起的。”
言长歌是《天盛离歌》的男二,他本来不叫言长歌的,叫言听,因为女主,改了名字,守了女主十余载,整整两世。
旁边的化妆师也唏嘘,“当时言长歌死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还哭了好久,后来云昭辞也殉情了言长歌,我记得当时我们几个人的小群都要炸了,扬言要寄刀片呢。”
云昭辞是神医,也是女主的姐姐,而言长歌是女主的师兄,这一对,是《天盛离歌》中的悲情人物。
一个两世守护只字不提,两度看着女主结婚嫁为他人妇,即便是女主知道了自己有幸重生是得他之庇佑,他也只是说了一句,无关亏欠。
一个拼了命的想要救一人,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摆在他面前,幸而临终前得那人一句欠你的大婚,来世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