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眠开得很快,几乎是横冲直撞,一路上连过好几个红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仅用了一半的时间。
除了追捕嫌疑人,她几乎从未开过这样的车速。
商眠也曾想过,郁云初只是去见普通的病人,那自己这样火急火燎带着几张超速违章罚单闯过去,显得多么可笑。
但,她宁愿自己变成一个笑话,宁愿是自己胡思乱想,也不愿意他有危险发生,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拦不住郁云初,只能拼了命地赶往他的身边。
商眠想,这一次见到他,她一定要告诉他,她爱他,与他所处什么环境,有没有遇到危险都无关,她爱他,没有别人,只有他。
抵达安置区的时候,商眠才发现,大冬天的,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就连握着的方向盘,都是汗津津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安置区却一片熙熙攘攘,街边支起了一个接一个的小摊,麻辣烫、烧烤、炒粉、汤面的香气交杂在一起,商眠一边给郁云初打电话,一边往他给的方向走。
她的步伐很急,连脚上踩到了狗屎也没顾得上清理,因为——郁云初没接电话。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址,这破地方却连路灯也没有,黑灯瞎火,她只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门敲了很久,里面才有人开门。
门一开,商眠便知道不对劲,大晚上的,屋里没有开灯,里面露出一个阴森森的脑袋:“找谁?”
“我找郁云初,他让我到这里来。”
开门的是个女人,商眠一对上她的眼神,面上不动声色,手已经在往后背摸,但她什么也没摸到——今天没出任务,她没有配枪。
女人眼神是阴翳的,带着一点诧异和恼怒,商眠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她直觉女人是认识她的,但她却没有见过她。
“不认识,没有。”
女人说着,迅速要关上门,商眠脚一伸,卡住了门缝。
周遭黑漆漆的,但她仍旧清楚地看见女人表情的变化,她额上的青筋跳动着,面目狰狞,喘着粗气嘶吼:“我说了不认识,你滚!”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了声音:“商眠,快走,不要进来,危险,快走……”
话没说完,商眠已经将她一推,反手锁住了她的肩,侧身挤进门。
屋子里很暗,只有外边透进来的昏暗的光,借着这点光,商眠目光搜索到了郁云初——他躺在地上,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脖子上有血慢慢地渗出。
除了他之外,角落里还缩着个女孩,十四五岁的年纪,看不清脸。
商眠呼吸一窒,满眼都是他苍白的脸色和脖子上的血,没注意到那女人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直到听见她凄厉的骂声:“你们都去死吧!”
“商眠,小心!”
来不及了,头部忽然一阵钝痛。
女人的力道很大,几乎要置商眠于死地。
商眠转身踢飞她手中的扳手,人却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勉勉强强才站住了身子,头上有滚烫的液体渗出,商眠伸手一摸,目光可及都是鲜红。
她的头疼得厉害,那女人却又一次扑了过来,抬脚便朝她肚子上一踹,饶是商眠反应迅速,仍是被她踹中了。
商眠狠狠撞在墙上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太轻敌了,看这个女人的身手明显是练过的,不是普通人。
商眠与女人扭打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她的反应比往常要慢,动作力道也不大,以至于一直处于被压制的一方。
女人的一招一式看似毫无章法,却阴狠毒辣,无论什么东西都直接朝商眠的命门招呼过去。
郁云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却一次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他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到动脉,但动作一大,血便往外渗。
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尝试站起来的时候,角落里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身后,努力地帮他解开捆住他的绳索。
那绳子很粗,女人打了死结,女孩尝试了好久也没有解开。就在这时候,女人也发现了她的动作,冷冷一喝:“小贱货,你敢……”话没说完,商眠已经一脚踢了过去,女人狠狠地撞到了料理台,桌面上的杂物砸了她一脸。
“别怕,我是警察,快点解。”
女孩一边哭着一边帮郁云初解绳子,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捆得太紧,她怎么也解不开,紧张得直掉泪。
郁云初看着商眠,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力,他咬着牙,忍着内心的痛苦和焦灼,安慰女孩:“别怕,别紧张,解开,解开就没事了……”
商眠被扳手砸了一下,又负了不少伤,头上的血随着她的动作已经流到了脸上,看起来格外骇人,她的脑袋疼得厉害,整个人晕晕乎乎,几乎站不稳。
她栽倒在地的那一刻,听见了女人的尖叫,以及郁云初的声音:“商眠,小心。”
她知道她扑了过来,可是她躲不开,女人的刀划破她脸上的皮肤的时候,商眠一时间竟没有觉得疼痛,她看见了女人眼中的疯狂,看见她嘴角狰狞的笑,看见她又一次抬起手。
电光石火,商眠感觉到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面前。
然后,她看见了郁云初的脸。
女人的第二刀,没有刺中商眠,而是刺在了郁云初的肩上。
郁云初连打篮球都少,更别说和人打架。
但人在危急情况下,总会爆发出无限潜能。
他挡住了女人一刀,顾不上疼痛,反手将她的手掰开,刀子应声而落,随即他将她的手反锁在身后,用她捆他的绳子捆住了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蹲下身,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商眠抱起,可手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她脸上、头上都是血,半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他在害怕。
因为她看起来脆弱得像个瓷娃娃,像泡沫,他怕一触碰到她,她便会破碎。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警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