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无奇的求婚,又带着江遥见了家长,接受了曲葵的刁难后,商眠扯着江遥出了门:“我妈那人就是嘴硬心软,我们先去拍个婚纱照,等我哪天偷户口本出来,直接去登记,看她还能说啥!”
婚纱照也拍了,户口本还没有偷出来,江遥便为了保护她而亡。
这张光盘被送来后,商眠便塞在书中,一次也没有看过,却也不舍得丢——因为她和江遥在一起好几年,那竟然是两人唯一拍过的照片,劣质的影楼风,成了他们唯一的纪念。
郁云初看着商眠脸上的错愕和痛苦,愤怒与悲伤慢慢消散,化成了自嘲,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江远回学校郁云初是知道的,郁云初没有去深究理由,他有自己的私心。
商眠出差,他决心好好将房子装扮一番,给她个惊喜,如果可以的话,顺便让商眠从客房搬到他的房间。
他是这么想的,却还是尊重商眠的意愿,不敢先斩后奏,只先换了沙发,换了窗帘,结果,工人在换窗帘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她书架上的书,这张光盘随之掉了出来。
郁云初知道,那是她的隐私,不能窥视,但当他看到封面上商眠与江远相似的面孔站在一起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拿走了它。
商眠,江遥,这两个名字在屏幕上显现的时候,郁云初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
看着与江远相似的名字和面孔,他想起了曾经听说的关于商眠与江远的事,江远是她故人的弟弟,江远的哥哥为了保护商眠身亡。
只怕不止是故人,也是爱人吧。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所以他给江远打了电话。
那些难以解释的事情,终于都得到了解答。
江遥是她的未婚夫,为了保护她而亡,所以她承担了他的责任,带着江远一起生活。
电话那头的江远带着一点难以释怀的不甘:“如果不是你,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郁云初最初以为,商眠是他生命里忽然降临的惊喜,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闯入者,破坏了他们的安宁。
原来,她最初搬到观澜半岛压根儿不是没地方住,而是商明建欠了郁家人情,再然后,则是因为当年他为警方画的毒贩巴洛画像,因为他给警方提供了线索,她一直感激他的恩情,害怕他被报复,所以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
郁云初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为什么商眠对江远如此关爱和呵护?为什么江远对他总是带着仇视与敌意?又为什么,商眠对他显得特别?并不是她喜欢他,而是她的接近本就别有意图。
现在想想,当初她对小雨那么失控,或许也是因为他和巴洛案有关。
多么伟大,为了江遥,她竟牺牲至此。
而自己,又算什么?
现在想想,他们在一起本就很荒谬,都是他一厢情愿地步步紧逼,商眠却从未说过一句喜欢。
“原来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恩,不过是虚与委蛇。”这并不是最令他痛苦难过的,“你的心里,原来一直住着另一个人。”
商眠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一直没有主动坦诚,是因为无论最开始以何种理由接近,她待他始终遵循自己的内心,从未有过虚情假意。
她爱过江遥,但这些年她做的这些事,更多的是因为责任,江遥为她而亡,江远是她的责任,抓住巴洛也是她的责任。
她之所以急切,不放过一丝线索,是因为遇见他之后,他慢慢走入她的心里,她迫切地想结束当年的旧案,想还江遥一个公道,她想要有新的生活。
她和他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爱他。
从前她还不够确定,这会儿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与难堪,她几乎无法抑制住内心席卷而来的悲怆。
原来我爱他,比想象中还要爱。
她有很多的话要说,可在郁云初的注视下,她却忽然嘴拙。
而郁云初压根儿也没打算听她解释,他问完这一句,转身便走。
直到他走出了大门,商眠才如梦初醒,冲上去拉住了他,但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衣服,他已经迅速地抽了出来。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无论是我爸得罪的人,还是那个毒贩。我做的所有一切,我都能够自己承担后果,我也不会后悔我做的一切事情。”
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午后的走廊里听起来有些空灵。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最后一句话:“我唯一后悔的事情……是遇见了你。”
他的语气不重,商眠却像忽然被人攥住了心脏,疼得让她无法喘息,她甚至不知道,郁云初是何时离开,又是何时进了电梯。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停地回荡着郁云初最后那一句话。
直到周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商眠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
是江遥中枪的那一刻,还是他的葬礼?还是她去江舅舅家中接江远,看见他生活在那可怖阴暗的地下室的时候?
商眠记不清了,她只觉得难过又委屈。
她泪点向来高,看悲情片不哭,吃苦不哭,疼痛也极少哭泣,见人号啕大哭甚至有些惊奇,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眼泪要流?
可这一刻,她却发现有泪从自己的眼眶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