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眠近期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江远应该是察觉到她与郁云初之间的不同寻常,从前独立乖巧的孩子像变了个人,除非商眠出紧急任务,否则便让商眠接送,一旦商眠开口拒绝,他也不说什么,背着包平静地自己下了楼,只是背影怎么看怎么闷闷不乐。
他不说出口,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着。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商眠看不下去,只好车钥匙一拿:“走吧!”
本来还垮着脸的江远立即变了副面孔:“我们学校附近开了家不错的烤肉店,我请你去吃?”
“你哪来那么多钱?”
“最近不是发表了好几篇论文吗?稿费。”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商眠不忘叫上方可人,江远却不乐意:“带她干吗?”
“你们是同学,而且我们还是邻居,小姑娘不错,你不要总是排挤她。”商眠又拿出了姐姐派头,江远撇撇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连好几天,江远带着商眠尝遍了学校附近的小餐馆,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他带她去的地方,几乎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商眠始终不自在,又不好推托,只好拉上了方可人。
她原以为,方可人不会喜欢这种简陋的苍蝇小馆,却不想,她对88元钱一位的烤肉自助十分满意:“天啊,怎么这么好吃?才88元,他们不亏死?”
她习惯出入高档餐厅,从来不为金钱发愁,并不知道在她眼中“便宜哭了”的自助餐,很多学生都是偶尔才能打打牙祭,而她也没有朋友,从来不知道一起闹哄哄地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多么幸福。
江远正值能吃的年龄,方可人又第一次吃,觉得十分新奇,商眠跑了一天外勤,也饿了,所以三人一直吃到打烊才扶着墙出了门。
到了车上,商眠才看见自己手机上有n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郁云初。
她的心“咯噔”一下,江远又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她只好将手机收了回去,也没有回电话。
三人带着一身烤肉味回到观澜半岛,才出了电梯,就见郁云初在门口烦闷地踱步。
“郁医生,你在做什么?”方可人胆大包天,压根儿没看见他杀人的目光。
“散步。”
“你怎么不去楼下散步,要在这里?”
“我乐意。”
得了,这下方可人也发现他心情不好,吐了吐舌头,率先回了1803。
“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去哪里难不成要和郁医生报备?”
眼见江远和郁云初又如针尖麦芒,商眠直接推着江远进了门,没走几步,发现那幼稚鬼在背后扯住了自己的衣服。
商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又迅速地掰开,飞快地进了门。
这几日,商眠的确觉得对不住郁云初,她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都给江远占满了,他像是故意的,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分走她的时间,算下来,这一周,她和郁云初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也怪不得郁云初生闷气。
商眠夹在两人中间,痛苦又为难,连轮休都不想休息,主动提出帮何小空值班,吓得她都结巴了:“眠哥,我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商眠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让她赶紧消失。
也就是在这天,商眠接到了老房东的电话。
先前房东一口气涨了三分之一房租,商眠打了好几次感情牌也没能使其改变心意,后来因为郁云初的关系,她和江远直接搬到观澜半岛,也让房东傻了眼。
从搬走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联系过,从朋友圈看了几次,知道她房子空了之后一直在招租,似乎还没租出去。
商眠看到包租婆的名字在屏幕上闪耀,还有些诧异,以为她是房子租不出去要来找自己,万万没想到,她刚接听,那边就爆发出一阵大吼。
“商眠,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什么仇什么怨,你说清楚一点。”
“你搬走之后,我房子就一直租不出去,这就算了,最近一段时间,不停有人往这边寄一些死东西,死家禽、死动物,今天更夸张,还寄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我这个房子这两年除了你,也没租给别人……”
商眠起初还懒洋洋的,听到最后,浑身一凛:“你说什么?什么手?左手还是右手?”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手!我命都给吓丢了半条,我还去看是什么手?我已经报警了!你啊,如果得罪什么人就赶紧解决掉,都搬走大半年了麻烦还不断,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把房子租给你这个扫把星……”
包租婆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商眠却顾不上和她生气,直接外套一捞,驱车出门。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停地闪过各种片段,最终定格在三年前巴洛那双阴鸷恶毒的眸子上,他仿佛在说:“我会回来。”
商眠想,一定是他。
她赶到中心城区的老小区的时候,警方已经来了,小小的住宅楼有不少人在围观,商眠还未走近,便听见包租婆大声地嚷嚷:“谁搞的恶作剧我怎么知道?这边又没有监控!我又不在这边住,哪个杀千刀的,拿假手淋鸡血吓人,真是不得好死……”
商眠拨开人群往里挤,出勤的片警她见过几次,叫小蔡,见到商眠正要说什么,她却二话没说,直接掀开已经被盖上的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是假手,也是一只右手。
三年前,商眠废掉巴洛的那只手,也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