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郁云初便给出了人物画像。刑警队当天便上传至内网,并发布了寻尸启事。仅过了三天,便有人从南泽打电话报案,称是死者的邻居,死者姓周,半个月前因父母不同意婚事而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所以,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死亡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接到报案,女孩儿的父母当天就从南泽赶往博陵认尸,商眠则带着何小空、陈肃前往南泽调查案件。
商眠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血腥、暴力甚至恐怖的场面,最初的难以承受已经发展到能够坦然面对了。只是到现在,她已经没法面对痛失所爱的崩溃场景,容易使她产生共情,所以能避开就避开。
这一跨市调查,一去便是一周,经过整整七天的走访、侦查和埋伏,终于将闻讯而逃的死者男友抓捕归案,他在经历一天一夜的审查后终于承认,是他在和女友起了口角之后,残忍地杀害了女友,并抛尸江中,尸体顺流而下从南泽漂到了博陵,最后才被发现。
这案子看似简单,毫无悬念,但这是在确认死者身份的前提下,如若无法确认身份,估计又成了一宗悬案。
商眠没有直接说明,内心却是感激的。
为自己,也为死者的家属。
郁云初本人却不愿意提及这件事,对他来说,那是不愿意再回首的记忆,回博陵的路上,商眠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分享案件告破的喜悦,他却一点也不想谈论此事,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
商眠正想说,已经在回家的车上,郁云初忽然幽幽地冒出一句:“你不在,好像家里都冷冰冰的。”
郁云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商眠脸颊一热,恰好何小空八卦的目光扫了过来,她支吾了两声,直接挂了电话。
这一路有些坎坷,车在路上抛锚了,等修完车再次往回赶已经是深夜,抵达观澜半岛已经是凌晨3点,她轻手轻脚尽量放低了声音,没想到才进门,行李都没有放好,灯就亮了。
郁云初穿着家居服站在玄关处,几日不见,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地消瘦,脸上明晃晃地挂着黑眼圈。
“你怎么还不睡觉?”
“失眠,听到你开门的声音。”
“你……怎么了?”
商眠不问还好,一问郁云初脸色就垮了:“一整周都吃不下一点肉,晚上也睡不好,总是失眠做噩梦。”
他没有说原因,但商眠一听就明白了,她第一次看见尸体,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她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过几天就好了,我也帮不了你。”
她正要越过他往里走,却被一把拉住:“不,你可以帮我!”
商眠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她一身风尘仆仆,他的胸膛却清爽柔软,郁云初却丝毫不介意,他的头蹭着她的发。
虽然知道是深夜,虽然知道江远已经入眠,商眠身体还是有些僵硬,就怕江远忽然推开门看见这一幕。
郁云初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稍稍一抱,便迅速放开。
他的声音压抑而沉闷,带着一点孩子般的委屈:“我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抱抱你?”
商眠内心猛地一酸,叹了口气:“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找到巴洛,把案件了结,她就告诉江远。
巴洛案件已经移交市刑警队和缉毒大队,不再由他们负责,但因为知道江遥的事,所以市局对商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求一有线索一定要通知市局,不能独自冒险。
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她不止一次暗中盯梢巴洛的家人,不止一次盘问他从前的手下,不止一次从市缉毒队打探消息,但整整三年过去了,巴洛这个人连同他的过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不存在。
所以上一次,遇到小雨,她才会那么激动。
商眠始终认为,他会回来,他自私阴毒又记仇,她废了他的手,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会回来。
只要他一出现,商眠便会亲手将他缉拿归案,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即便可能是生命,她也不会退缩。
但这件事,她从未告诉过别人,包括江远。
她认识江远那年,他不过15岁,是个沉默寡言喜欢黏着哥哥的小屁孩,得知江遥找了女朋友有段时间对她特别仇视,做过不少的恶作剧,一眨眼,小小少年已长大,可在她心中,他仍旧是那个敏感得令人心疼的小孩。
她知道,她与郁云初在一起,江远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她隐瞒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只是,江远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在商眠出差回来的第二天清晨,江远提出让她送他回学校。
他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人,忽然提出这个请求,商眠下意识地反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以前你不是经常要送我去上学吗?我今天有点累,不想挤地铁。”江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商眠只好点点头,拿了钥匙,和他一起前往地下停车库。
郁云初已经在车上等了半晌,见商眠下来,正要发动引擎,却看见她身后跟着江远,两人朝她那辆大半个月没开的老爷车走去。
商眠并没有和他打招呼,倒是江远,高昂着头,表情带着挑衅,郁云初再仔细一看,江远已经钻进了车里。
等了将近半小时的郁云初被放了鸽子,打商眠的电话,还被拒听。
等他回了云开医院,商眠才鬼鬼祟祟地回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下班不用来接我,我要去接小远。”
于是一整天,云开医院挂了专家号的病人进了诊室就看见郁云初撑着一张郁郁寡欢的晚娘脸,原本就冷的诊室更显得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