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懂的,你不用解释!”他干咳了两声,轻轻地关上病房的门,还不忘对我暧昧地眨眼。
“你到底想要怎样?”我回头才发现林达西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不知冷眼旁观了多久,“许宝榛,你到底要怎样!”
呵呵,这句话是几天之前我问他的,现在他原封不动地还给我。
“你知道我想怎样。很简单,别告祝融。”我努力抑制自己的火气和怨恨,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和他商量,“只要你别告他,你欺骗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像我们从来都不认识!我认了!”
“什么都没发生?”他重重地掀掉身上的被子,被子带倒桌子上的玻璃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许宝榛,祝融有什么好?凭什么值得你这么对他?”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勃然大怒,伪装出来的平和马上破碎:“祝融有什么好?至少比你好!你这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我想到那天他说我与许宝桐的那番话,忍不住冒火。
林达西在笑,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比我好?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他伤了人你来替他求我不要告他!他伤害了赵蔓,赵蔓现在还一动不动地躺在疗养院的事也能直接掀过去吗?”
“这两件事根本不同!”我理所当然地反驳,“他打你是因为你有错在先!而且那件事还不能下定论,不一定是祝融的错!”
“呵呵,你这个可怜虫,到现在还在为他开脱。可惜啊,他却在你和姐姐之间摇摆不定!”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是个骗子,他在骗你,故意扰乱你的心绪。
许宝榛,你别上当。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往博陵大学跑,我一直在打听那个叫赵蔓的女孩子。接到高中同学的电话时,我恰好推开林达西病房的门。昨天的不欢而散并没让我放弃,这一路我一直在想,要是当年高考我能有这种锲而不舍的毅力,考上博陵大学肯定毫无压力。
病房并不像前几天那样死气沉沉,但看起来更加糟糕—地上花、水果和破碎的玻璃杯点滴瓶混在一起,还有不知是药还是水的液体在病床边淌了一大摊。林达西正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门的方向,或者说看着我。
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许宝榛,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像经过世界大战后的病房,没有朝他靠近,直觉告诉我他现在很不冷静。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你解放了!再也不用来了!不用再每天隐藏心里的恨来请求我这个欺骗你的骗子放过祝融!”他颓然地靠在病床边,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有个男人来过,他告诉我,要是想在博陵继续待下去,就闭嘴。”他居然笑了,“虽然我不聪明,我还是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许宝榛,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告祝融了!现在、以后、永远!”
“你走吧!”
我虽不知道来找他的人是谁,但一定是与祝参谋有关。林达西的话让我松了一大口气,但同时,不安在我心底散了开来,我看着这个颓靡不堪,几乎是绝望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同情他。同时,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刚刚,我的同学给我打来电话。这些天我在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我问过许许多多的人,有赵蔓的同学和室友,还有祝融的同学。他们可以证明赵蔓根本就不是祝融的女朋友!她喜欢祝融,追求了他很久,得不到回应后就编造了自己是祝融女朋友的故事,当时已经被她寝室的女孩拆穿了,她们都觉得她得了臆想症,也只有你才会相信这么可笑的故事!她出车祸那天的确是和祝融表白了,也被拒绝了,但这不能说她出车祸就是祝融的错。”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许久之后,一脸不可置信。
“她不会骗我的!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你可以去打听,林达西,很多时候真相就是如此残酷,你不相信还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
“滚!”他突然打断我,同时一个东西朝我迎面砸来,我避开后才发现是枕头。
继而是空的果篮、纸巾、塑料垃圾桶。
我狼狈地躲闪着,承受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愤怒。
但我知道他没想伤害我,因为点滴架、小刀和输液瓶,他都避开了,没往我身上扔。
“祝融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赵蔓而已。错的人是你,你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自己去调查!”
“够了,别再说了!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这个结果你不是很满意吗?还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干吗!你目的达到了,你以后也不用再出现了!现在给我滚!”林达西像疯子一样朝我嚷着,手不停地挥舞,掀翻床上、桌上仅剩的东西,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最后一个音节从喉咙里挤出已是破碎,“我不想再看见你,滚啊……”
我没有再停留,快速地离开病房。
十二月的北风摧城拔寨,撼动博陵的每一棵树,我躺在寝室的小床上,窗外的枝叶哗啦啦地响,像小时候台风天家里那台十九寸老彩电发出的声响,聒噪、浑浊。
大四的第一学期末,课已经很少了,我们除了每周几节的专业课外,就是考试和各种论文,有心急的同学已经开始准备找实习了。
那天被林达西从医院驱赶之后,第二天我又去了一次,得知他已经出院了,我没有去找他—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医院,他已经恶狠狠地驱赶羞辱了我一次,我为什么还要送上门?其实,我也搞不清楚我自己。
没课的那个周五,我回了一趟家,恰巧许宝桐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