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又靠了过了,伸出手想要拍我的后背,我还是没忍住,对着他呕了出来。
酸臭的味道瞬间就弥漫了整个房间,我没有顾得上难堪,迷迷糊糊靠着他的肩膀又闭上了眼。我听见自己小声地嘟囔:“让李缪缪给我换衣服,不要许宝桐。”
他扶着我的手似乎僵了一下,接着是一声短促的轻叹,然后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在我们的相处中越来越常见。我还是那个我,祝融还是祝融,可我们却不再是无话不说,亲密无间了。我们之间像横亘着巨大的河流,我在这边,他在那边,我们遥遥相望,我们彼此挂念,我们无法靠近,我们无法忘却。那些晦涩的、压抑的情绪翻涌着,快要将我淹没。
我已经许久没有生病,这一病就是许多天。
我打电话去华宇请假,薇姐大手一挥就给我批了一周的假,学校李婉也帮我请了假,让我好好休养。
学校环境不好,又吵闹不适合养病,我索性就住在诺澜公寓。只是这几天易扬每天往外跑,祝融的课估计也多,只在晚上才过来,李缪缪又要上班,我一个人睡了两三天,睡得浑身难受,没地方去索性去李缪缪的店里玩。
周五下午的百货大楼算不上热闹,但也绝对不算冷清。往来都是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她们大多是由长相普通甚至略带猥琐的男人陪伴着,他们脖子上套了金闪闪的粗黄金项链,掏钱包掏卡的动作熟练潇洒,整个百货大楼充斥着女人的撒娇声和各种香水味。
我来到香奈儿专卖店时,李缪缪踩着八厘米的高跟站在一个穿着黑色抹胸短裙的女人身后,见我进门,她脸上模式化的笑依旧没有减轻分毫,却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口型:你先去沙发上坐着。
我对这里并不陌生。
因为李缪缪的缘故,我常来这里找她玩,后来她混到了店长,我更是肆无忌惮。每次心情不好我都会来找李缪缪,在店里一件又一件地试衣,除去这个颜色那个颜色照着尺码统统来一件,造成暴发户挥金如土的假象,然后什么也不买,走人。
当然,这种无聊的自欺欺人的行为并不适合在今天这种这种金主还在不远处猥琐地盯着李缪缪的时候。
我百般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李缪缪给我倒的花茶,翻着店里的时尚杂志,翻了几页,最终还是将杂志放回书架,透过洁白的橱窗打量外头往来的人。
这一看,可不得了。
我看到了许宝桐,还有祝融。
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奇妙,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像是被针刺到一般,从包里掏出手机给祝融打电话,而我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他站在与香奈儿专卖店隔着电动扶梯遥遥相对的乐器店,手机响后他并没有马上接听,而是和许宝桐说了什么,她先进了乐器店,而他挪了几步。
“喂—”
“你在哪里?”
“在学校啊,怎么了!”
“你说谎!”我边打电话边往外冲,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我想一定很狰狞,“你说谎,我明明看见你和许宝桐在一起,你还对我撒谎。”
祝融也看见我了,他对着我笑,嘴角弯弯,有些痞,笑意却未抵达眼底。他没有放下电话,看起来气定神闲:“既然你看见了,又要问我干什么?”
这时我已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淡定更加愤怒:“你为什么要说谎!”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姐让我陪她修小提琴,我……”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挥挥手,不耐烦地尖锐地打断他:“我不是问你怎么和她在一起,我是问你为什么骗我?”
“哦?你问我为什么?”祝融脸上的痞笑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冰冷的有些漠然的表情,“这该我问你,许宝榛!你给我打这个电话的初衷又是为什么?看到我和你姐姐在一起,觉得生气?觉得我背叛了你?然后给我打电话,听到我撒谎你很庆幸吧,我说了谎,你也有了发脾气的理由!许宝榛,你有没有先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和你姐在一起,你都是这副暴跳如雷的模样,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而且,为什么我要告诉你?你是站在什么角度问这个问题,我的朋友?还是你姐的妹妹?”
他就像一根针,尖锐地挑破我心里的脓包,一个又一个。我被堵得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喜欢她,我就知道!”我转移了话题,笃定并恶狠狠地。我知道,我并没有权利阻止祝融去喜欢谁,甚至和谁在一起。但至少他应该和一个我认可的,或者我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她以后还可以和我们一起玩,而不是许宝桐。虽然她是我的姐姐,虽然她很优秀,可我偏是无法接受她。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自私,我也知道他一直对许宝桐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要我接受还是有一点点难度。
他眼中的讽刺意味很浓,甚至带上点好笑:“许宝榛,谁告诉你我喜欢许宝桐?”
“难道不是吗?每次我说到她,你都是这么维护她?难道不是吗!”
“谁,告诉你的!是谁?许宝榛,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他看着我,明晃晃地表达着他的嘲讽和冷漠,“就算我喜欢她那又怎样?是不是还要你同意?你追着那个叫什么林达西跑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就算我和许宝桐在一起,你又要怎样?”
“我又没和林达西在一起!”
“哦,我知道了。”他没有再说下去,目光焦点转向我身后,“怎样,能修好不?”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许宝桐出来了,风带来她清新的发香。
“没法修,可能要换一把了!”我听见她叫我,“宝榛,你病还没有好吧,怎么跑出来吹风了?”
她慢慢地走到我面前,站在祝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