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早身上泛着恋爱的酸臭气味，就连远在柏林的赵苍苍都闻到了。
    她在视频那边严刑拷问：“你是不是恋爱了？”
    向来对赵苍苍直言不讳的方早也扭捏起来，她并不是不想告诉赵苍苍，而是她想起，赵苍苍来到慕尼黑是为了周声，赵苍苍曾经那么喜欢他，可惜，全然被他抛在了脑后。
    和朋友喜欢过的人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即便感情是无法自控的，方早仍旧觉得内疚。
    方早不说话，赵苍苍看着她的神色，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和周声啊？”
    “啊？”这下震惊的是她了，“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诈一诈你，没想到还真是……”赵苍苍的声音带着笑，像是无所谓，“你也不告诉我。”
    方早却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我喜欢他，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像喜欢明星那种喜欢。你们都单身，在一起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赵苍苍摆摆手，“下次回慕尼黑，你们请我吃饭呗。”她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说过喜欢他，就连喝醉那一次，也不曾这么直接。
    方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苍苍的神色，见她的确没什么异样，才真正地笑开来。
    那时候，方早还年轻，也幸运，遭受过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被欺骗的恋情。
    她并不懂，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够如愿，也并非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把爱和恨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大多数人都将之藏在心底，他不说，别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察觉。
    赵苍苍是如此，阿崇是如此，周声亦是如此。
    直到她经历了欺瞒和背叛，经历了生与死，也学会了将所有情感都藏匿起来，不让人窥视，才明白，能够直言不讳地说出爱，是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事，可那时候，她已失去了这一品质。
    后来，方早极少回忆起那段时光，并非不快乐，而是许多美好，一回忆，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方早其实不怕孤单，在十五岁之前，她几乎没有朋友；十五岁之后，她认识了徐茉莉，认识了阿崇，又认识了周声和赵苍苍，但大多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
    即便这些年在慕尼黑有赵苍苍这样闹腾的室友，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并未觉得孤独。
    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她便发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走路，大多时候，周声都与她一起。
    图书馆、实验室、公寓和机房，她每天去的地方就这么几个，路就那么几条，虽然他们并不是每天都在一起，但经常是走着走着，她便发现周声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就像她以前总是一个人看书、写paper，遇到问题的时候都是翻资料。现在很多时候周声都在她身边，她看书的时候他也在忙碌，两人之间的话语很少，但时常她抬起头，还没说话，他已经望了过来。
    她便将问题递了过去。
    问题并不难，她稍微思考一下或许翻一下资料就能解决，甚至可能比周声花更少的时间。但这种有人可以依赖和解决问题的感觉十分新鲜，看着周声放下自己的工作来给她看论文，她心情十分美妙。
    有时候方早想，幸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将近毕业，否则按照这个情况，她估计连一篇论文都发表不了，更别说取得现在的成就。
    周声估计也察觉到她的变化，面对她的依赖和懒散，却是无可奈何。她大多时候不说话，直接把笔记本电脑屏幕推到他的面前，他有心不理会，她也不说话，只瞪着眼睛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大又黑，像小鹿的眼睛一般，看得周声喉咙发痒，他不敢再看，转头对着电脑冥思苦想。
    有时候也不奏效，他精神怎么也没法集中，方早在旁边催促：“你看完没有？”她已经得出了问题的答案，却故意要周声来解答，看他好一会儿没反应，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将他难住了。
    周声仍是盯着屏幕，鼠标却半晌没挪过位置。方早的脸倒映在屏幕上，嘴唇有些红。
    “方早。”
    “嗯？”她转头。
    “你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啊？”这种问题让人怎么回答！方早虽然脸皮不薄，可也说不出一个好字来。
    周声虽然发问了，但似乎也没有要听答案，他吻过来的时候方早还在认真地思索，怎么回答显得自己并不是很渴望但也不讨厌，他可以多多发挥。
    他的嘴唇很烫，与他的气息一样灼热，落在她唇上的动作很轻，像是浅尝即止，内敛而克制。
    只是亲一下，一下就好。他这么告诉自己。
    但显然，周声失败了。
    或许是因为抱着打印资料，她身上带着他所熟悉的油墨味，嘴唇还有一点茶叶的香气，有一些苦涩，有一点回甘，让他不禁想一探究竟。
    周声用了极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就在这个时候，方早探出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