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李姬跟我去外面的草地上走走,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去封地,我也一样,特别是闳儿摔了这么一下以后,我就更舍不得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人都说,身在皇家,有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里头的难处,也只有咱们自己才能懂了。”
李姬点头,说道:“妾明白,别人养儿育女都是为家里,咱们生孩子,养孩子,首先为的是国,其次才是为家。”
“是啊”,我轻叹道:“一样都是母亲,一样的养儿育女,可咱们就得时时刻刻把责任放在第一位,先国而后家,只有国泰民安,才能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富贵平安,你说对不对?!”
李姬默默落泪,不管平日里她多么坚强,多么冷静,可面对孩子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我塞了一条帕子到她手上,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在是这些孩子慢慢的也都大了,不管走到哪儿,身后都有一大堆乳母保傅跟着,生活上会照顾好的,还有那些个太傅和丞相,也都是陛下精挑细选的,都是些尽职尽责的人,咱们……”
“不好了,不好了,齐王落水了!”
忽然听见宫人在喊,我心下一惊,四下一看,孩子们都不见了,也顾不得李姬了,立刻扶着宫人往荷塘跑去,心中祈祷着,千万别出事才好。还未到荷塘,便瞧见黄门抱着闳儿朝我走过来,我松了口气,幸好他们反应快。
黄门走近后,将闳儿放下来,全身湿透的闳儿显然是吓坏了,唤了一句“母后”后,一下扑倒我怀里哭了起来。
幸好只是受了惊,没伤着,我有些庆幸,忙抱紧他安慰起来。
“阿福,好端端的,齐王怎么会落水呢?”盖姬问道。
阿福全身也是湿漉漉的,行了礼道:“方才,齐王随太子殿下躲到假山后面,不小心失足跌入了荷塘!”
“母后,是有人推我下去的!”闳儿哭着道。
左右闻言皆是一惊,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先是从树上掉下来,现在又落水,没有这么巧的事儿,我也觉得不对劲,看了后面的据儿一眼,他只是低头站着,一句话不说。
我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推你的?”
闳儿抽搐道:“他从背后推的,我没看见!”
“将所有随侍的人全部扣押,听候发落!”我吩咐道,又抱着闳儿,起身离开。
回到寝殿,帮闳儿沐浴更衣,让太医诊治过,确定没事后,我揪着的心总舒缓下来,又哄了好一会儿,闳儿的情绪才渐渐平复睡了过去。
出了寝殿,据儿已经在殿外侯着了,见我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就直接跪下了。
我没有唤他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跪在骄阳下,低着头,背挺得直直的,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模样,他虽然调皮捣蛋,却也单纯可爱,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单纯可爱的模样里又多了几分坚韧和倔强,倒是有几分像我。
我慢慢走近他,问道:“为何而跪?”
“我没照顾好弟弟,让他掉进水里!”据儿道。
我扶起他,摸了摸他的头,又道:“弟弟说是别人推他的,你可看见了?”
“没看见”,他始终低着头:“弟弟一直躲在我的身后,我光顾着玩游戏了,没留意到是谁把弟弟推下水的!”
“那除了你们,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又问。
“没有,捉迷藏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我把人都甩了!”据儿一脸委屈,抬头看着我道:“阿母,不是我!”
我捧着他的脸揉了揉,笑道:“儿啊,你遇到麻烦了!”
“阿母,咱们一定要把害弟弟的人找出来!”据儿说道。
我点点头,说道:“你长大了,要学会保护弟弟妹妹了,这件事,阿母交给你来查,阿母协助你,好不好?”
据儿连连点头,又道:“阿母,那我先去审一审你扣下的那些人!”
我松开手,放他去了,又着人去跟着他,护他周全。
连着两日,我完全没有插手此事,全权交给据儿去查,据儿不来问我,我也不过问他的进度,只全心全意的陪着闳儿,珍惜这所剩不多的母子时光。
直至入夜,哄闳儿入睡以后,采桑才说道:“长杨宫这两天都在传说是太子故意推齐王下水,要杀齐王!”
我默默的卸下头上的钗环,问道:“理由呢?”
“说是皇后偏宠齐王,太子心生嫉妒,所以才生了谋害之心!”
我笑了笑,转过头对采桑道:“这事你怎么看?”
“奴婢觉得事有蹊跷”,采桑沉思了片刻,继续道:“齐王落水一事,尚未有定论,宫里头便传出这种流言,显然是别有居心!”
“确实是别有用心”,我回头继续去取耳坠,说道:“推闳儿下水只是个引子,构陷太子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采桑一边帮我卸下差环一边问道:“可是谁会这么干呢?”
“这样做对谁有利,自然就是谁干的了!”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生出一抹笑意。
“利用齐王构陷太子,其中得利的自然是燕王和广陵王了,那么最有可能这么干的就是李姬了,可她平日里为人谦恭低调,奴婢看着也不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人啊,为什么会这么干呢?”
“因为她舍不得母子分离,不想让她的两个孩子去封地!”我应道。
采桑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陛下令皇子就国,本就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李姬利用齐王,给太子安上个残害兄弟的罪名,让陛下以为太子无德,并不是合格的储君,以此作为几位皇子留京的依据!”
她这一说,倒是把我的思路给理顺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采桑思忖了半天,端来一盆水给我净手,问道:“可是咱们没证据指正她啊?”
我把手放在水里泡了半天,问道:“太子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太子盘问过所有的侍者,都说不知道是谁推的齐王,下午太子又去荷塘边查探了一番,还不知道怎么样!”
“不急,让他慢慢查吧,自己身上的脏水,得让他自己去洗干净”,我擦了手,又问:“陛下应该要过来了吧?”
“明儿个是朔旦,大朝后应该就会过来了!”
我点点头,又去沐浴,全身泡在温水里,人也放松下来,很快就理清了接下来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