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几乎将未央宫所有的太医都召了过来,分头出击,一面寻求妥善救治之法,一面继续查找中毒的源头。义妁也从宫外接了她的朋友进宫,名叫淳于缇萦,听说也是个奇女子,自幼跟着其父淳于意在民间行医,周游各地,一身精湛的医术尽得其父真传,两个人联手专门针对丹药和炼丹房进行排查。
一连几日,我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刘彻,不敢有分毫懈怠,我很害怕,怕他们找不到解毒之法,更怕刘彻支撑不住,我刚没了幼蓁,不能再没了他!
“阿母,你歇会儿吧,让儿臣来照顾阿翁!”据儿捧了一杯茶水递给我。
十一岁的据儿已经懂事了,这几日和我一起陪着刘彻,他似乎也渐渐明白了什么,开始学着主动去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看着稚气未脱的据儿,再看看躺在榻上不省人世的刘彻,心中愈发怕了,又一把抱着据儿哭了起来。
“皇后”,义妁突然进了殿来,说道:“找到了!”
我略一怔,忙松开据儿道:“找到什么了?”
“臣找到毒物了!”义妁道。
我心中一喜,擦了泪跟他出了殿去。
在偏殿等候的淳于缇萦见我过来,立刻就过来行礼。
我忙摆手道:“不必多礼了,陛下到底中的什么毒?”话音一落,我的目光便定格在案上的丹药和几味药材上。
义妁道:“这几日臣和淳于女医再次查证过丹药的秘方,可以确定秘方是没有问题的,也去炼丹房查过两次,皆没发现异样,但昨日,因临时起意要去看他们整个炼丹的过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去了之后,那些方士便拦着,不让臣等查看,说炼制丹药的配方都是机密,不可随意让外人看见,臣觉得不对,便强行闯了进去,居然发现那些术士在炼丹时用的药材有以次充好的情况,骠骑将军当即将所有的术士都扣押下来,臣又按照秘方找出了所需要的药材,经查验后,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我不禁捏紧了拳头,以克制此刻心头的怒火。
淳于缇萦说道:“秘方中涉及到的药材一共有二十余种,皆是来自异邦的珍稀物种,妾从中一共找出了三味以次充好的药材,分别为灵芝草,米囊花和白灵菇。就拿白灵菇来说,秘方中所说的白灵菇产自西域,民间称之为西天白灵芝,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滋补药材,而中宫所看到的只是形状色泽相近的普通蘑菇,这种蘑菇无毒,但也没什么药效可言。”
我闭上眼睛,调整了自己的心绪,说道:“为了从中谋取私利,他们以次充好,为了保证药的的疗效,又从其他的药材中进行弥补,从而打乱了所有药材的成分和用量,这样炼制出来的丹药,即便不是毒药,也胜似毒药了!”
“他们很聪明!”淳于缇萦继续道:“这种丹药的整体性质实际上只是一种补药,成分稍作变动,是会影响疗效,但毒性不大,只要控制好用量,并不会吃死人,也不易被人发觉。”
可他们低估了刘彻对这些丹药的喜爱程度,他虽不会天天吃,但隔三差五的吃上那么一大颗,累积下来也不少了,这些毒素在体内积攒多了,总有一天是要爆发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又问道。
义妁答道:“骠骑将军已经在审那些术士了,只要他们老实交代他们偷梁换柱以后的配方,臣等便可从中找出对症之法,配出解药!”
“辛苦你们二位了”,我心中略感欣慰,握着她们二人的手道:“必须要快,我怕陛下支撑不了多久,陛下若能得救,你们功不可没!”
待她们退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据儿问道:“阿母,阿翁有救了,是么?”
“是啊,你阿翁有救了!”我点头笑道,又再一次将他抱住。
不到两日的功夫,义妁和淳于缇萦便将解药配了出来,此时的刘彻已经病入膏肓,全靠江慎施针护住了心脉,才留有一口气在。解药配制出来,几个太医轮番讨论之后,却在试药的问题上犯了难。
义妁她们是根据术士吐出来的配方,经过分析后配出来的解药,对于解药的疗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没人敢轻易让刘彻试。
“阿母,我来给阿翁试药吧”,据儿又冒了出来,说道:“我听太傅讲过,曾祖事母至孝,亲尝汤药的事迹,儿臣也愿意给阿翁试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人心生感动,但又遭到一致反对。
庄青翟最先道:“不可,太子是国之储君,陛下身体已然抱恙,太子不可再出事了。”
身后的张汤也跟着附和:“请中宫和太子三思,万不能冒此险!”
我对据儿道:“阿母知道你想为阿翁尽孝,可丞相和御史大夫说的对,你阿翁倒下了,以后说不定有更重的责任要你承担,你不能再倒下了!”
他失望的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阿母,弟弟不行,那让我来吧!”一旁的诸邑也开了口。
义妁说道:“太子和公主皆是至孝之人,但都不符合试药的原则,试药之人,需得是和陛下中了同一种毒,如此方才能够判定此药的疗效!”
这丹药只有我和刘彻吃过,可我吃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试药显然是没有用的,犹疑间,我忽然想到了我喂的那只花猫,忙问道:“猫可以试药么?”
几个医者面面相觑以后,最后还是义妁道:“不妨一试!”
出来了这么些日子,但愿那猫还活着,我忙唤去病跑一趟椒房殿把猫抱来。
去病才走到门口,便有内侍进来道:“启禀中宫,大长秋求见!”
阿满?我让人传他进来,但见他进来,手上还抱只猫时,我心中暗喜。
“中宫请看!”阿满把怀里的猫放在地上。
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猫,眼下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一点生气也无,只有微微鼓动的腹部还提醒着我,它还活着,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满道:“中宫走后,奴婢按照中宫的方式,每日只给它吃那些丹药,今天早上起来便发现这样了,所以奴婢立马就赶着送过来了!”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给义妁递了一个眼神,义妁便把熬好的汤药喂了花猫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