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甜与涩
此时已近子夜, 沉沉夜色笼罩着整片密林，月光倒映在湖水中, 让对岸的密林显得更加神秘，不知躲藏着些什么样的魑魅魍魉。
沐子卿将四周设下结界，生了篝火，十分温暖。
梵殷受伤的手臂被布条包扎着，好在不是剧毒，只是会让人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解了毒睡一觉就好。沐子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这丫头睡的倒是很沉。
光是看着她清丽的睡颜，沐子卿眸色深了深。
因为她见过梵殷在无尽深渊的命数，在无数个岁月中，她独守在阴阳阁地宫，守护着阴阳阁的一切，最终……魂飞魄散。
沐子卿不敢奢望会再看见她，哪怕安轻说过, 会让梵殷重新活过来, 但未能亲眼所见，始终就像是一场梦。
一声轻叹。
原来梵殷真的活了过来, 这种真实感, 远比看着她出生来的还要强烈。
沐子卿仰起头，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方面她希望梵殷不要这么快的醒来, 等月兮阁的人寻来之时, 她便离开。一方面又希望她能醒来, 至少让她见一见自己。
矛盾之中, 梵殷好似听见了她的心声，眉头皱了一下后，睁开了眼睛。
要说看见这个人，梵殷才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她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盯着眼前人。
过了许久，才眨了一下，又过了许久，再眨一下。
梵殷猛然起身，因为动作过猛拉动了伤口，咧着嘴惊讶道：“子卿！真的是你！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没等沐子卿开口表达歉意，梵殷惊喜的往前一朴，直接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手臂上的疼痛相比她们之间的分离，根本算不得什么。
沐子卿沉着表情坐在那儿，她原以为，这丫头会怪自己，会怨自己，甚至会恨自己，但当她抱过来的那一刹那，仿佛一切担忧都被抹平了。抬手加深了这个拥抱，闭上了双眼。
梵殷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实在绷不住的她，哭的泣不成声。
“见我便哭的这般凶，是在恨我吗？”
梵殷的嗓子就像被情绪给堵住了，根本开不了口。点了点头之后，又用力的摇了摇头，整个人埋在沐子卿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是会怪你，也会怨你，但是我不会恨你。现在我能看见你，我只有开心，子卿，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虽然先生总说，这几百年对于自己就像是一场梦，可是在魂魄集结的漫长过程中，梵殷能忆起那虚无缥缈的孤寂感。
所以在遇见沐子卿之后，情绪才这么不受控制。
沐子卿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就在梵殷以为她们之间还是像以前一样时，听见了六个字。
“我也是，很想你。”
这六个字，对于梵殷而言是那么珍贵！她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沐子卿，确认在三眼前人是她没有错，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问，“子卿，你刚刚说……想我？是真的吗？”
沐子卿抬手抹去她眼下的泪痕，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她不想隐瞒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
“嗯，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肯定，这丫头哭的更凶了！
沐子卿光是看着，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了好了，别哭了……”
“不，你就让我哭罢，不然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梵殷真的不会相信，死都不会相信，沐子卿会跟自己说这些……她曾经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话。
沐子卿看着她，无奈一笑。
……
另一边，南月与药师联手，成功的牵制了赤绯，如果要打，他们俩未必是赤绯的对手，只是眼下赤绯无心跟他们纠缠，才这般难分高下。
与此同时赤绯察觉雄鸣蛊已经没了动静，难道说梵殷已经被彻底带离了？
赤绯目光变的犀利，交手时她知道药师不擅长近战，南月的身上也有新伤。
既然如此，唯有用他们作为要挟了，一个闪身来到药师身后，瞬间锁住了他的喉咙，“说，人到底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药师没想到这月兮阁的副令主，到这个时候还有所保留，刚想闭目求死，赤绯的手就被一股力量震开。
是沐晴。
三对一，赤绯更讨不到便宜了，只是没想到望月城的城主也会来，果然与安轻曾经的猜测一样，望月城的城主与阁主的行事风格很像，看来不仅是风格，还有这长相。
“城主？”南月没想到城主会折返回来，左右看了下，并未见那孩子，满目不解。
“不愧是阴阳阁的两殿大祭司，我家南月与药师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沐晴看了眼受伤的药师，嘴角勾着笑意，侧目道：“南月带他离开，这里交给我。”
南月领命来到药师身边，两个人消失不见。
“怎么，带走我们的人，就想这么走了？”
“那丫头我是想带走，可惜……被人救走了。”沐晴给了赤绯一个只能意会的眼神。
“你是说，阁主她……”赤绯话没有说完，是怕中了这个女人的计，不过若她真的带走了梵殷，大可不必特地跑回来，跟自己说这些。
“若不是她，你觉得你跟你先生会是我的对手吗？”沐晴一想到玲珑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几百年未见……总觉得她与以往不同了，难道自己目前真的处于几千年前的她吗？
落后这么多？
沐晴不愿深想，是怕自己越想越气，淡淡的瞥了眼赤绯，“不过她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呢……从不欠人情，更何况是她的……所以，从今日起，望月城不会再与你们月兮阁做对，我们就相安无事的相处罢！”
这样的转变倒是让赤绯有些猝不及防，甚至不知阁主到底帮了她什么，又或者说了什么。夜空滑过一道白色的光，沐晴言落后就已消失，很快赤绯的身后出现了左煞与右魁，好像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随着这道光，消失了。
赤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封清灵，问：“清灵呢？”
右魁上前道：“我的人已经在溪流边找到了她，送回了月兮阁，并无生命危险。”
“那就好，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们也回去罢！”
“副令主。”左煞又问：“大祭司……”
“她目前很安全，王家还需要马上安顿好，太多事需要我们去善后了。”赤绯言完闪身离开，虽然事情看似解决了，留下的麻烦倒是不少。
就是不晓得阁主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这望月城让步呢？
还是说，是望月城内部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她根本无心对付我们？
满目疑惑之下，赤绯打算回去找安轻商量，再另做打算。
……
梵殷此时哭累了，就缩在沐子卿的怀里，感受着这份无比珍贵的温暖，正因为经历过真正的离别，才会懂得珍惜二字。
“子卿，你还会走吗？”梵殷起身歪着头看着她，总觉得眼前的沐子卿与印象中不一样了。
更怕像是泡影，一觉醒来之后，就都不见了。
两人对望一眼，可能是梵殷哭的过多，导致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可爱，“我的劫还没渡完，不能久留。”见她难掩的情绪，笑了一下，算是安慰，“不过……快了。”
“快了？”梵殷跪坐在沐子卿面前，双手牵起她的手，凑近了问：“快了是多久？”
因为离的过近，沐子卿满目温柔的回答，“远比我们分离的时间要少很多。”
“那也要百年！”梵殷有些沮丧，现在的心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沐子卿见她垂眉不看自己，抬手捧起她的脸颊，温暖的结界内，篝火的光照亮了少女微微扬起的脸，让她看着自己，问：“所以，你现在想长生吗？”
梵殷目光一闪，这动作实在有些暧昧，抿了下唇，想到现在的自己与眼前人相比，还是有些稚嫩，眨了眨眼睛道：“再……再等几年。”
这话倒让沐子卿不懂了，“再等几年，与现在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而且区别可大了，毕竟沐子卿怎么看都是成熟稳重的女子，而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一点都不般配，这些心思自然说不出口，思绪结束后就被沐子卿深邃的眸子给吸引了。
沐子卿本想等她把话说完，没想到这丫头表情多变，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现在又直直的盯着自己，无奈道：“你倒是说呀，区别在哪里？”
“区别……”梵殷抿了下唇，大胆的抬手搭载沐子卿的肩上，心怦怦乱跳的看着她，垂眉闭眼倾身一吻落下。
当唇与唇碰触的瞬间，梵殷马上缩了回去，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睁开眼睛等待沐子卿责罚。
沐子卿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说着说着就想到这些事，真不知她的心思整日都在想些什么，眉梢微挑，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区别？”
梵殷缩了下肩，没否认的点点头，“我喜欢子卿，但是我现在还太稚嫩了，若锁住了岁月，岂不是永远都长不大！”
她才不想永远被人当作是沐子卿身边的小丫头呢！
只听沐子卿淡淡一笑，甚是无奈，抬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真不知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不过长生亦不会阻止你继续成长，只是要慢一些，就像赤绯还是你最初认识的模样吗？”
这话倒是提醒梵殷了，恍然大悟，“这倒也是，为何呢？”
“先不说为何，对我来说，我希望你现在跟他们一样。”沐子卿看着她，一字一句，“阿殷，我不会每次都碰巧出现，这次是因为沐晴早有准备，给了我时间出现，若下次……抓你的人不是沐晴，是当年攻击阴阳阁的那些人，他们还会跟你捉迷藏吗？”
梵殷愣住。
“沐晴虽说是心狠手辣，想法极端又性格难测，但她终归不是人，险恶与复杂都不及人心。”沐子卿的指尖滑过梵殷细滑的脸颊，轻轻一捏，“你必须懂得自己保护自己，我才放心，至于你本身是什么样子，我并不在乎。”
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我在乎。”梵殷起身与沐子卿平视，认真道：“子卿，我真的在乎，我想让自己的样子再成熟一些，我想配得上你……”
这话沐子卿听着很开心，轻笑间倾身吻了下梵殷的额头，满足道：“在我眼里你本就很好，无需对自己过于要求。”
总感觉今天的心快被眼前人甜过了头，毕竟以往的沐子卿从不会跟自己说这些，现在的种种不同，都是跟渡劫有关吗？
不过眼下的问题她必须要重视起来，跟不能让身边的人担忧，于是梵殷满目认真，“我听你的，因为我知道天亮之后，子卿就要离开了。”一想到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梵殷心里溢出的甜瞬间变成了思念的味道，“你不在的期间，我定会保护好自己，这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沐子卿歪头仔细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怎么，不开心了？”
“开心，也不开心，但是我没的选。”梵殷实话实说，以前单方面喜欢沐子卿的时候，她没得选。就算是现在的沐子卿，几乎把她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面对命运，她还是没的选。
包括沐子卿本身。
“真是个傻丫头！”
沐子卿平静的眸子看着她，轻轻俯过，在少女如花的唇瓣上，留下一个温柔抚慰的吻。
结界散去。
清凉的风里，夹杂有春日的芳草香。
风很凉。
湖岸边，梵殷独自一人，望着天边的日出，她的人生中，这是头一次那么讨厌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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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啧。
你们看到阁主的变化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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