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五年
    梵殷每日都会在习武场内打坐两个时辰, 听见动静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这个人她并不认识, 不过却觉得她眉目间，有着类似先生与阁主的感觉，淡淡的，悠远的。
    不过她看见自己的目光，却跟先生与阁主不同，是惊讶。
    “你是谁？”梵殷收气，开口问道。
    这是封清灵至今见过最清澈的眸子，一时间忘记了开口, 等她反映过来时，身后站了许多人。
    此次招集五人回到月兮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孩子罢？
    “封清灵。”
    梵殷知道这个名字，因为月兮阁的五个人当中，先生经常提起这个名字，总觉得她与别的人不太一样。
    “我叫梵殷。”梵殷起身介绍完自己, 嘴角扬起, “请多指教。”
    梵殷……
    封清灵记得这个名字，前阴阳阁的冥殿大祭司, 曾听令主说过, 月兮令之所以建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原来她已经转世为人。
    既然是阴阳阁的大祭司, 想必与常人不同, 封清灵自然会全力以赴, 点到即止。
    封清灵跃身而起, 一记犀利掌风直击而出。
    梵殷目光如炬, 快速提气应对，片刻之间，两人已在习武场交手数招。
    “没想到，大祭司的功夫这么好！”灵霄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感叹道。
    “她与我们不同，不受日月影响，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赤绯笑眯眯地接过话。
    云初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看的出清灵是全力以赴，不愧是大祭司。”
    比试中，封清灵有一定的身高优势，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外加之前的神经记忆，梵殷进步显著，通过掌力与自身气力，化解了封清灵的全部攻击。
    通过短暂的摸索式切磋，二人首次拉开了距离。封清灵注意力集中，细细观察梵殷的肢体，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功夫竟如此了得，根本毫无破绽。
    封清灵嘴角勾起笑容，这让周围观战的人都激动了，特别是灵霄，再次感叹道：“清灵似乎很兴奋，大祭司要小心了！”
    云初无奈：“你到底向着谁？”
    ……
    第二轮交手依旧是试探，毕竟在不了解对手实力时，贸然出招反而会露出破绽。但让封清灵感到意外的是，梵殷竟然可以在交手中记住自己的劲力、招式特征，从而提前防守，再快速攻击。
    果然厉害。
    若再继续试探，恐怕吃亏的就是自己了，封清灵记得令主说过，如果对手善于记住你的招式，就必须要选择速战速决的办法，一旦让对方摸清楚招数，输的肯定是自己。
    默契的是，同样的想法梵殷也有。梵殷很清楚，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越吃亏，梵殷目光微抬，用手挡住了封清灵的侧击，找到空挡猛然后跳，与其拉开距离。随手扔出几个木珠，通过烟雾的障眼法，其中一个木珠变换成人形，混乱了对手的判断，梵殷找准时机攻击过去。
    所有人都觉得大祭司得手了，唯独赤绯。
    等烟雾散去，众人目光一滞，梵殷的攻击被封清灵正面挡下，切磋就此结束。
    封清灵虽然赢了这场比试，却赢的很侥幸，如不是对方因气力不足先出招，还有通过这双眼睛，确定了她的性格，自己真的会输。
    “不愧是清灵，竟然破了大祭司的障眼法。”灵霄迷弟式惊呼道。
    赤绯目光幽邃的盯着封清灵，显然她赢的侥幸又惊叹，毕竟梵殷的性格从不屑背后袭击。但又不能一直被敌人牵制，所以才会用机甲当作诱饵，让敌人误以为她会从背部攻击，其实不然，她还是会从正面攻击对方，算是对自己的交代。
    无奈人心复杂，这招对这些人，反而十分奏效，只是今天遇见的人是封清灵，她更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
    梵殷见封清灵松了手，后退笑了笑，“是我输了。”
    “我相信大祭司不会从背后袭击，那傀儡不过是个障眼法。”封清灵实话实说，“若不是气力问题，不能僵持太久，恐怕输的人就是我了。”
    被封清灵这样优秀的人夸赞，梵殷自是开心的，看着远处看戏的赤绯，还有一些知道名字却对不上号的人，主动过去打招呼，“你们好。”
    “大祭司好。”灵霄先过去打招呼。
    看着灵霄的装扮，若不是先生说过他是个男孩子，还真险些就被他的装扮给骗了。这哪里是男孩子？分明就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我知道你，灵霄。”梵殷笑道。
    “噢？”云初没想到大祭司会叫出他们的名字，上前一问，“那大祭司可晓得我 ？”
    梵殷细细观察，留意到他手中的佛珠，还有十根指头上绘的结界暗纹，道：“云初。”
    云初目光一亮，“大祭司果然聪慧。”
    “你这么大的佛珠，自然好认。”灵霄吐着小舌头，顽皮道。
    梵殷看着另外两人，一个戴着黑斗笠和面纱的低调女子，一个戴着面具又不善言辞的男子，“这两位，应该是右魁，左煞。”
    二人见大祭司叫了他们的名字，礼貌的行礼。
    “好了，既然都认识了，我说一下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赤绯插话进来，站在梵殷身边，看着她道：“望月城的人已经找到了你，并且要抓你回去。”
    梵殷不可置信的看向赤绯，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王家。
    “听我说完。”赤绯知道梵殷在担心什么，“望夜城的人确实都来了，就在结界外不远处的山巅之上，但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攻过来，在清灵到达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恐怕是想顺带清理我们月兮阁在他们那儿的探子。”
    听着赤绯的分析，五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特别是左煞与右魁，他们将目光看向赤绯，只是一个点头，就消失了。
    因为月兮阁的卧底跟暗部，都是他们二人培养，若真的出了事，一定要想办法保护他们。
    云初听见赤绯的所述，倒是有一种被对方戏弄的感觉，提议道：“副令主，我先在几个可以观测我们的地方设下结界，至少下次敌人再犯，我能第一时间感应。”
    赤绯点点头，对着灵霄，道：“我想周围还会有人埋伏着，看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灵霄天真的脸上挂起笑容，握上腰间的短刀，“要活口吗？”
    “他们不会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灵霄点头，“明白。”
    刚聚集的五个人，如今只剩下封清灵一人，她知道副令主向来聪慧，任何安排几乎是天衣无缝。
    赤绯看了眼封清灵并没有马上布置任务，而是回答梵殷心里的担忧，“阿殷别担心，之前你父亲是中了毒，不过已经被救了回来，他们目前很安全。只是现在的情况，必须要搬家了，月兮阁的人会保护着。”
    听见父亲中毒，梵殷的心就像被开水烫过，又被冰水淋过，“我想现在就去看看他们。”心里知道这个提议肯定会被否决，但是她还是想说，哪怕争取一分希望，也可以。
    “不可以。”赤绯回的果决，目光没有丝毫的动容，“这几年你必须要留在月兮阁，王家我会让清灵去护送，月兮阁的人也会从中保护！”
    虽然这么说，但赤绯更了解梵殷的执拗性格，若让她妥协就必须先有所退让。
    “五年，至少五年，我才会安排你们见面。”
    梵殷听见这个年数，眉心紧蹙，“五年！？”
    “没错，五年。不过……有一个条件。”赤绯正色道。
    封清灵站在一旁，先看了眼副令主，又看了眼大祭司梵殷，这场交易的主动权，很显然是副令主。
    交易的重点，并非是五年，而是这个条件。
    “什么条件？”梵殷哪怕心里不情不愿，也必须要答应，不然只会添乱。
    “你必须要用这五年的时间来提升自己，我若不满意，就再等五年。”赤绯明白这其中的煎熬，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会很苛刻，至少第一个五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梵殷离开，哪怕代价是王家被灭门，她因此恨自己，也无所谓。
    因为她的目的是保护梵殷不受到任何伤害，毕竟这丫头重新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这些，是为了等一个人。
    “五年……”梵殷总觉得这个时间忽然有些漫长。
    “阿殷！”赤绯双手扶住梵殷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你必须要明白，你若死在外面，我与安轻拿什么还阁主。”
    梵殷愣住，目光直直的看向她，抿唇道：“我明白，我会抓紧时间好好提升自己。”
    “嗯，我会陪你。”
    ……
    仿佛一盏茶之前，月兮阁内还十分热闹，转言就又剩下他们几个人。
    梵殷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半晌，她的心十分担心父亲与母亲，也知道现在的这份担心，不仅帮不到忙，还可能凭空增添麻烦。
    最后叹一口气，乖巧的回到习武场继续打坐。
    只不过这心思，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远处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兰刑，不过细听这轻盈的脚步，还有扑面而来的熟悉味道，是先生。
    安轻手捧热茶，坐在梵殷旁边，她并没有打扰她打坐，而是默默地陪她坐了好久，直到茶都凉了，才轻轻说了一句：“阿殷，对不起。”
    梵殷睁开双眼，先是垂着目光，又慢慢的将视线落在了安轻的脸上，有些不解，更不知先生为何要跟自己道歉。
    “当年……你为苍生锁住了众生匣，因此魂飞魄散，阁主用五色玉将你破碎的魂魄集结，阁主本想让我找个适合的容器，让你复生。但我不忍你如此，只想你可以重生为人……”安轻对此面露惭愧，“若不是我，或许现在的王家根本不会有此劫难，而你也不会徒增伤感，是先生不好。”
    因为牵绊，很容易成为人的软肋，对于心地善良的梵殷来说，这双重身份会让她陷入危机。哪怕此时她满目温雅，表情也十分柔和，完全没有预期的急躁与不安。
    但就这样看着她，哪怕初衷是好意，却始终有一丝愧疚。
    像他们这些人，往往一念之差，就可以轻易的改变凡人的生活与命运。若此事处理不好，梵殷这心又会承受一份创伤，这并非是安轻所想。
    “先生，请你不要自责……我很感激你让我再生为人，又让我体会了一次父母亲的疼爱，是那么珍贵。”梵殷眨巴着泛红的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的担忧会让先生陷入不安，“我晓得我早晚都会跟他们告别，才希望时间可以慢一些，眼下我却希望时间可以快一些，我想尽孝尽责的保护他们。若我远离，能换来他们一世安宁，我愿意。”
    安轻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体贴，微微一笑，“……阿殷。”
    “赤绯说的对，我需要用我自己的双手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不能一直拖累你们……”毕竟她曾扬言要保护沐子卿，若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她呢！
    安轻知道梵殷的话并未说完，耐心的等着。
    “现在的我，不管是远离还是走近，都不能保护他们，反而还会给你们添乱，我想……既然他们还没抓到我，就不会轻易的伤害我现在的家人。”梵殷越说眸子里的光泽就越亮，“先生，我想尽快成长。”
    在安轻眼中，本以为重新活过一次，或许会变成以前那个单纯亲切的孩子，至少在八岁之前，可以无忧无虑。没想到对于身边的一切事物，对于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命运，这个孩子竟有着如此坚定，而又不容更改的决心。
    之后的话题，安轻绕开了这些烦忧的事，而是与她追溯这些年自己掌握的阁主动向。
    微风吹过，习武场四周的风光之美，还有心中的担忧，都因为这个话题淡了几分。
    从捕捉到阁主的动向，再到猜测，梵殷没想到安轻对阴阳阁，对命运，对沐子卿的了解，会这般深刻。
    哪怕她们并未相见。
    这让梵殷不禁的感慨起来，“先生在我眼中一直都很完美，在我心里除了阁主之外，就是先生了。谢谢先生，跟我说了这些事，我现在不仅心情好多了，而且充满了希望。”
    面对梵殷的坦白，安轻放心的起身，“王家的事交给我与小绯，至于如何训练你，明日小绯会亲自跟你说。”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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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
    马上梵殷就长大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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