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于阔,是于家长子,丞子的大哥。
爸妈从小就告诉我,你要保护弟弟,尽可能担起一个大哥的责任。
我记在了心里,所以从小就宠着弟弟,说是溺爱都不为过。
弟弟惹了事,乖,大哥来担。
弟弟闯了祸,没事,大哥替你摆平。
弟弟被人欺负,靠,大哥百分百揍得他爹妈都不识。
对,我就是这样的,年少所有时光都是围着我弟弟过,因为爸妈说这是我的责任。
这份责任在我十八岁那年升级成了使命。
那年爸妈车祸离世,不幸让我和丞子一下没了依靠,我的世界黑了,天仿佛塌了。
丞子跪在爸妈灵前哭成泪人,但我没哭,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哭了,丞子会更无助。我只能让眼泪在眼眶打转,再仰头生生逼回去。
送走爸妈后,我来不及沉浸悲痛便走进了于氏集团。十八岁的我顶着压力接手于氏集团,成滨海市最年轻的总裁。
白天我要兼顾学业,所以只能晚上待在公司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总裁。我没有时间回家,往返只介于公司和学校,如果实在扛不住了,就趴在办公桌上凑合一晚。
我几乎每晚都能梦见爸妈,梦见他们拉着我的手说,阔儿,爸妈不在你要护着弟弟,担起一个做大哥的责任。
我点头答应,然后醒来就是一行泪挂在脸上。
在商场这样的战争里,我没有经验,又加之年纪过轻,稀里糊涂就被对手坑骗,签下了不该签的合同。
20个亿,我的无知让公司亏损20亿。
天再一次塌了下来。
我不得已向未来岳父迟烨求助,但结果....呵,他建议我债转股。
我不是不知道债转股意味着什么,那和变卖公司有什么区别?
就这事我看出了迟烨想掌控于氏集团的野心,所以我抵触我的未婚妻迟乐乐,是特别抵触。
不久,迟乐乐年满十五,迟烨为迟乐乐在迟家庄园大肆举办成人礼。作为迟乐乐的未婚夫,我应邀参加这次成人礼。
我第一反应是拒绝出席,迟夫人便以两家业务往来为筹码要挟我。
还顺便提醒道,于氏集团已然成为一只折翅受伤的飞鸟,如果再因此得罪她,那意味着于氏将会失去一棵可以依附的大树。
迟夫人说得很多,外界多少对手等着看我这个大少爷败家,等着于氏集团倒闭。但于氏集团真的不能倒,这是我对已逝父母的承诺,更是我对弟弟于丞的保障。
迫于无奈,我去了。
不过没想到,那场成人礼....后来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
庆幸十八岁的于阔遇到了二十三岁的迟暮。
迟暮长得亮眼,身材高挑,气质优雅,谈吐举止在一群纨绔子弟里显得与众不同,很难让我不去注意他。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迟乐乐的大哥,我只当是哪家归国少爷,所以忍不住撒了些酒在身上,佯装喝多了撞上他。
这样的搭讪方式很土,但,非常有效。
我撞到了他,他却温柔地问我,需要帮忙吗?
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我弟,真的没有人问过我需要帮忙吗?
包括爸妈。
可能我在他们眼里是自强到没有忙可以帮的那种人,更别说公司亏损以后,人人避我不及。
但迟暮说了。
听似微不足道,却无形打开了尘封在心底十几年的机关。
我看着眼前未施粉黛却好看得出奇的脸,我真的晕了。
盯了他好半天我才开口说,先生我有些晕,你能带我离开吗?
这句话说出来我很心虚,致使我心脏不停地怦怦跳。
对方没有拒绝,搀着我就往庄园外走。
可总有那么些没眼力见的东西会不合时宜的出现,我们被那些纨绔子弟给拦下了。
他们笑着揶揄我,于阔,喝这么点就醉了,作为男人你也太没用了吧。
我心里不屑地骂了他们每个人,就差没撸起袖子冲上去抡他们一人一拳。
迟暮淡定地揽着我,说,你们要是觉得喝酒就是成功男人的标准,那边还有很多,抓紧时间喝够了再走,别浪费时间在这做挡路的狗。
斯文中的低狠,不带一丝拖泥带水,我惊呆了。
只一个冷凝的瞥过,迟暮揽着我在数道杀人的眼光里迈出了迟家正厅。
保护弟弟的责任担久了,我便不知道什么叫累,而迟暮的出现,让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保护”。
心里的防线在这一刻骤然击溃,我沦陷在了一个叫“哥哥”的漩涡里。
迟暮比我大五岁,他的想法、认知、眼界乃至行为举止都比我成熟。跟他在一起,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开始对商业对手有了认知,对公司的经营有了启发。
可以说,没有迟暮,就没有今天的于阔。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他出现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
所以我厚颜无耻地粘上他,干了他,把他彻彻底底变成我的人,即便后来我知道他是迟乐乐的大哥。
在人前,迟暮总对我表现出他身为大哥的气场,叫所有人都看不出我俩私下流动过的暧昧。
为此我也赌过气,把他按在床上,一遍遍叫他“哥哥....?!请问哥哥爽吗?”
每回那样,迟暮总潮红着脸把我抱紧,然后用力堵住我嘴。
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叫他哥哥,所以再后来,我改唤他“小妖精”。
不止在床上,也在魏齐和常少他们面前腻乎。
当然,对于这样的昵称,他也是气炸了。
但我叫得不亦乐乎,谁让他老在人前介绍我说,这是于阔,我的妹夫。
他妹的,你就不能说我是你....朋友也行?
算了,无论他怎么介绍我,都不可能说我是他男朋友。我们的关系碍于迟乐乐没法公开,这段关系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说是苟且我都觉得侮辱了苟且。
为了这件事,这十年来,我俩没少闹矛盾。每次闹,每次分,每次我都酩酊大醉。完了又硬找上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强上就对了。
现在回想起来,每分一次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景尚大厦的地下车库,辰池会所的包房,悦融商场的换衣室,丞子拍戏现场的道具间,还有莫卡尔咖啡厅的盥洗室......
每个地方都留下了我们分手后又疯狂的印迹。
以至于到后来,我越来越认定迟暮就是个磨人妖精,勾了我心又占了我身,还虐得我一身伤。
分手话说得那叫一个轻飘,但归咎起来还是因为迟乐乐。
行,这“迟家夫婿”我是做定了,但不是迟乐乐。
我带着一个亿上门找迟烨,直接挑明我要迟暮,退婚一事让他看着办。
我的立场是要多坚决有多坚决,可没想到这老狐狸比我想的精明多了。他既要这一个亿,也要我娶迟乐乐,唯一的退让是默许我和迟暮的存续关系。
你他妈当婚姻是玩儿呢?
我直接被这老东西气到发笑,将那一个亿的支票扔他面前,咬牙撂道,我于阔只和你儿子有一腿,这一个亿收好了,就当我于阔的聘礼,还有退婚补偿。
我没有理会脸色铁青的迟烨,转身出了迟家门,继而开车去了景尚。
在景尚的地下车库里,我掳走了迟暮,一脚油门径直往民政局开。
可迟暮拒绝和我领证,实话说,我当时很难受,站在民政局的大厅愣愣看了他好久。
最后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不领证也行,这次想在哪儿做,就这里好不好?
迟暮一惊,脸色都变了,质问我,这是大庭广众你说什么疯话!
我他妈都快要失去你了还在乎疯不疯?
所以我扔了选择给他。
一、在这里做。
二、跟我领证。
迟暮可能真的怕我发疯,干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所以嘴唇发着颤地跟我说,领证。
悬了十年的心一下有了归宿,我搂着我老婆狠狠亲了口,然后洋洋洒洒走向结婚登记处。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纸证书仅仅维持几个月便离了。
原因很简单,我自作自受。
那是迟烨来找我,告诉我迟暮不是他亲儿子,说连私生子都算不上。
我又一次冷笑了,是打心眼里鄙视这老东西。
我告诉他,这真的是个好消息,太好了,迟暮和迟乐乐没了兄妹关系,我立刻大办宴席昭告天下,我于阔和迟暮今日就大婚。
迟烨被我气得不轻,直接甩了一沓合同扔我办公桌上。
那是于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我知道他是在警告我,如果我不听他的,于氏集团便会被他毫不留情吞掉。
十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茅庐,任人欺凌威胁的傻小子了。
当初的20个亿给我了我沉痛的教训,我会没有任何准备?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他的狼子野心,我筹谋新建公司,资产转移,留着于氏集团的空壳蒙蔽所有人,包括新越集团那颗定时炸.弹。
我将海外重新注册的公司放在丞子名下,因为我坚信,我爸能创造一个于氏集团,我弟就能创造第二个于氏集团。
所以迟烨的股权转让书又能威胁到我什么?
见我没有一丝恐慌,迟烨闷哼一声,说,你不在乎于氏集团总在乎迟暮吧,迟暮找了他亲妈十多年,你猜他这辈子能不能找到。
我心猛然往下沉,面上极力保持镇定。
直到迟烨放了一段录音,那是迟暮的妈妈和他交易的录音,我镇定不了了。
心疼我老婆的同时,我对他妈妈很是鄙夷。
一个为了十万块就将儿子卖给他人的母亲,也配儿子寻上十几年?
可当我看到迟烨手机上,迟暮妈妈瘫痪后的疯癫样,我他妈又动了恻隐之心。
那是我老婆的亲妈啊,或许是因为我失去过父母,所以能体会到迟暮寻找母亲的渴望。
又或许是爱屋及乌,我问迟烨,这个女人在哪?
迟烨嗤笑一声,说,等和迟暮离婚再告诉你,不然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她。
我愤怒起拳,一拳擦过迟烨侧脸,最后砸在大理石桌面。
我不会答应他,所以那场谈话不欢而散。
之后,我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但被迟暮知道了。
他认为我在怀疑他,所以背着他偷偷去查他过往。
我跟他解释,我是帮他找他妈,因为我见过他妈有多惨,又被迟烨不知道送哪儿去了,我替他急。
可解释话没说完,迟暮就皱起了眉头,眼神也突然变得可怕。他冷着脸叫我别插手,说不关我的事。
一股寒凉从脚底袭上心头。
愤怒心痛让我在瞬间咆哮着跟他强调,我他妈是你男人!
迟暮却冷冷看向我,问我,男人?你不是把离婚证给迟烨看了吗?
顿时,我的嘴像粘了胶一样紧咬着,刚才的愤怒心痛转瞬成了恐惧惊慌。
缓了好久我才抱着他解释,那张离婚证是假的,那是我为了骗迟烨找人做的,我怎么可能跟你离婚,打死我我也不会。
可迟暮就这样任我抱着,一点回应不给。
半晌后,他在我耳边低低说了句,离吧,就算你不离我也会提的。
五雷轰顶什么感受?
就是这句话,犹如当年听到父母车祸去世,雷击头顶的轰然。
——四肢百骸被震碎,全身骨头分崩离析。
我不怪迟暮,我怪我自己,怪自己蠢到没边才做出“假离婚证”这样的蠢事,伤了他心。
所以后来我去接回迟暮他妈时,我不忍心把一个瘫痪疯癫的女人带到他面前,因为我害怕迟暮难过。
我把她妈安顿在富华路的别墅,那是我送给迟暮的结婚礼物,离婚时他还给我了。
我找了最好的医生给他母亲治病,还派了林妈去照顾。我期待他妈妈康复,然后出现在迟暮面前。
希望那时候,迟暮能看在他妈的份上,原谅我做过的蠢事。
可是我又错了。
迟暮在不久后,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我不敢跟朋友打听,我甚至不敢问丞子,不敢让丞子知道他大哥有多蠢才会落到离婚的地步。
除了每天浑浑噩噩醉生梦死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林妈跟我说,他妈妈的病情有了好转,可以从卧室走到花园。
于是我悄悄做了个决定,我要带着他妈去找他,哪怕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
我开始为此铺路。
我去找了南庭,我要在丞子托付到他手上之前,必须跟他好好谈一次。
庆幸的是,我发现南庭很爱我弟弟,他愿意为丞子赴汤蹈火,就像我为迟暮一样。
呵.....
叫我怎么告诉他,其实我是个失败者。
最后只好骗他说,我答应了迟暮,会和他去国外定居。
我想,只要我弟弟的感情不失败就好。
所以我要他和丞子尽快举办婚礼,我要让丞子正大光明地和所爱之人结婚。
而不是像我一样,还没来得及公开....就悄无声息地结束。
婚礼定在丞子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三天,这是我和南庭最快的速度了,因为他想要给丞子一个世纪婚礼,所以筹备起来也需要时间。
那些天我很忙,没办法去看望迟暮的母亲,所以我让魏齐和常少替我去陪她老人家。
但我没告诉他们,那是迟暮的母亲,只是说,她是我于家的一个远方亲戚。
可魏齐和常少这两小子忒不靠谱,竟然将这件事当玩笑一样开了出去,导致圈内皆知我于阔养着一个神经异常的远方亲戚。
第二天,迟暮就出现在了丞子的演唱会。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我从傻愣到激动,历经了漫长的五分钟。
缓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住他,用力亲吻他。
让我意外的是,迟暮没有推开我,他任我侵占任我肆掠。
终于,他抬手环住我,用唇舌回应激烈的我。
隔着衬衫我感受到他心跳越来越快,用手抚他腰身他会颤抖,急促的呼吸扰得他不停吞咽——
这一切回应我都懂,他还爱我,他的身体骗不了他也骗不了我。
我乘胜追击,吻过他唇瓣、下颌、含着他耳垂,声声求他,别离开我,老公错了,真的错了。
可他只是把富华路别墅的钥匙还给我,顺便跟我说了句,谢谢,我把她接走了。
那一刻我懵了。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不甘心地问他,我要怎么认错才能留下你?
他默了默,头也没回地说,走过一段错误的路,现在不过是走回正确,所以我不会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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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被迟乐乐一簪子捅进了阎王殿,没进着门,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如果我没有回到这个世界该多好,就不用活着承受痛苦,我希望能彻底了结。
可医生偏偏告诉我,两个为我输血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人,一个晕了,一个倒了。
南庭叫我别担心,说于丞没事,只是迟暮....没有停留就离开了。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跟我说了很多,说迟暮如何成为迟家人,如何从国外回到滨海,又是如何利用我.....
我听完简直觉得可笑,我老婆是怎样的人我会不比他们清楚?
我很认真地告诉南庭,迟暮骗了你们,他说的一半都是假的。
迟暮对丞子的关心面面俱到,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丞子讲,他怎么可能会是散布丞子谣言的造谣者?
说迟暮把我当成一颗复仇的棋子,呵....
迟暮早在回国前就已经是bighan的执行ceo,他如果想亲自搞死迟烨,十年前就动手了,何至于利用我跟我搞十年的地下情?
谣言杀人,血都不滴。
南庭默了会儿,说,对不起,我知道怎么做了。
后来,南庭如他所言,他说服了丞子放我去找迟暮。
我离开的那晚,去看了丞子最后一眼。他睡得很沉,甚至还说着梦话,可是叫的不是我的名字。
我知道,弟弟有了南庭,所以未来也不再需要我保护。而我也完成了爸妈的嘱托,将优秀的丞子顺利交付到爱他的人手里。
我想,这是身为大哥,最后的尽责。
临走前,南庭跟我讲了一个飞蛾扑火的故事。
他说迟暮是光,说我是迷路的飞蛾,有了光的指引,所以我有了前进的方向。
迟暮哪里是光,他明明就是团火,一旦靠近便毫不手软把我熔了。
我笑笑,说,别跟我扯淡,你就是害怕我反悔,回头不让丞子嫁你,所以巴不得我快点走。
南庭也不否认,唇上抿着笑,双手推着我,急不可耐把我赶上了车。
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钟后我将到达鲁力国际机场。
我知道,在那个叫鲁力的异国他乡,有一个人在等我。
等我去寻他,等我去认错。
等我赋予他保护,等我给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