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阔反应过来用力推开迟乐乐,脸色难看至极。
而迟乐乐身形消瘦,又是一身旗袍高跟,被于阔这一推,踉跄倒退不说,小身板直接撞到舞台边的护栏,面容痛苦的扭了一下。
然后抬手指着于阔,怒目切齿道:“于阔!我才是你未婚妻,你却和我大哥搞在一起,你良心不痛吗?”
没有停顿,迟乐乐继而指向舞台上的于丞:“还有你,亏得这么多人喜欢你,你却包庇纵容经纪人勾引自己大哥,你们于家还真是一丘之貉!”
迟乐乐的声音近乎咆哮,加之vip区离舞台很近,不仅四周的粉丝听了个清楚,就连舞台上的于丞也听得毫不模糊。
“迟乐乐!你给我住口!”于阔大步上前,抓起她手就要强行拽离现场。
现下倒不是说迟乐乐扒了他和迟暮,而是这场合,他弟弟的演唱会,完美谢幕已然成了笑话,于阔愤怒至极。
可下一秒,迟乐乐疯也似地从挽着的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子,毫不犹豫地刺向他腹部。
顿时,剧痛顺着腹腔席卷四肢百骸,于阔僵了。
簪子被不遗余力拔出,细长尖锐的簪子已红到看不出原本的银色,一丝诡异且满足的笑勾在迟乐乐嘴角。
现场当即暴发尖叫。
“天!她杀人了!”
“这女人疯了!”
仅仅一瞬,南庭冲上去推开迟乐乐,与此同时,于丞惊慌扔掉话筒,直接从舞台边缘翻下。
“救护车!快——!打120!”
粉丝群浪潮涌动,后台的摄像师吓坏了,急忙关掉大屏转接,整个场馆在混乱中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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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阔被推进市医院抢救室已是半小时后。
于丞看着沾满大哥鲜血的双手,惊惶地蹲在抢救室外,瑟瑟发抖。
南庭抱着他,不住地抚慰:“没事的宝宝,于阔他一定会没事,相信老公好吗。”
这时,迟暮赶到,见惊恐得脸色煞白的于丞,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双手猝然一紧,艰难开口:“阔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你他妈去哪儿了?我大哥被刺的时候你人又在哪儿?”于丞挣开南庭,猛然起身,狠狠揪住迟暮衣领,抬手就是一拳,毫不留情揍在迟暮左脸。
迟暮嘴角浸出血丝,眼镜也被打歪。
他扶扶眼镜,缓缓垂眸,道:“对不起,我当时和阔儿聊得不愉快...提前离了场。”
“聊得不愉快?你真好意思说出口?”于丞恨恨攥着迟暮,颤着喉结,咬牙道,“我于家到底是欠你迟家?你爸害我父母车祸而死,如今你和你妹又轮流伤我大哥,是不是要我于家死绝你们就都开心了!”
迟暮不说话,任于丞使劲摇晃他,晃得他快要发吐。
南庭敛了敛眸光,走到于丞身旁,拉回他拽着迟暮的手,说:“迟烨的事情怪不了他,因为他根本不是迟烨的儿子。”
话一落地,迟暮垂下了头,于丞则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
南庭说:“迟暮原名叫李暮,五岁时以私生子的身份被母亲送入迟家,但在那以后,他母亲便消失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于丞问。
“呵....他可是南庭,有什么会是他查不出来的。”迟暮低低说完,依旧垂着头。
南庭没有否认迟暮的说法:“我之前在调查迟烨的时候,得知迟暮带走了迟夫人,随后迟乐乐为寻迟夫人也消失了段时间。也就是那段时间,我顺便查了迟暮。”
于丞想起在金融大楼那天,迟烨咒骂了南庭。
“所以迟烨当时说,是你用他老婆女儿的性命作了要挟?”
“我那是顺水推舟,借由这个名头胁迫迟烨,我猜迟暮秘密带走迟夫人,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南庭说着看向迟暮,“迟夫人要他离开滨海,否则就将他母亲卖子一事,公诸于众。”
如果南庭说的是真的,那迟暮一声不吭离开大哥,于丞倒觉得情有可原。
可迟暮却说:“她威胁我?呵....那个毒妇根本就不知道我不是迟烨的血脉,她那么不堪一击,也不配我动手。”
低狠的语气让于丞为之一惊。
他看向迟暮,在那副漂亮的金丝边框眼镜后面,一双满是恨意的瞳眸狰狞得恐怖。
“我的母亲没有卖我,是迟烨骗了她,只可惜,这件事我知道得太晚。”
五岁对一个孩子来说,记忆是模糊的,但对迟暮而言,已经足以让他将往事深刻于心。
小时候他随母姓,叫李暮。至于为什么随母姓,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记忆时,就从来没见过有父亲这号人出现。
直至他五岁。
那年他突发高烧,原本应该被母亲送进诊所的李暮,在那晚被带到了迟家庄园。
“孩子,我是你的父亲,从今天起,你姓迟,你叫迟暮。”迟烨这样对他说。
就这样,小迟暮天真地把眼前人认作生父,即便迟夫人告诉他,你只是一名私生子,别妄想得到什么。
小迟暮似懂非懂地点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那天起,他的母亲就消失了,是彻底消失。
小迟暮病好以后,日日跑到庄园门口张望,他望母亲能回来一家团聚,因为他不想刚有父亲就没了母亲。
等不到母亲出现,小迟暮会蹲在庄园门口哭,哭到背气,哭到眼睛红肿。
直到有一次,迟夫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抬手给了他一耳光:“私生子能有机会回迟家,你应该觉得庆幸,而不是像废物一样,蹲在这没用的哭泣。”
从那以后,小迟暮再也不哭了。他开始学着讨好父亲迟烨和迟夫人,学着怎么去做迟家的大少爷。
但他的顺从并没有换来父亲和迟夫人的改变,相反,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三年后,迟夫人生下女儿迟乐乐。这让原本就不受待见的迟暮,在迟家更是遭尽迟夫人的白眼以及佣人的冷嘲热讽。
而这一切,父亲迟烨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若罔闻。
后来,不堪忍受迟夫人的欺辱,迟暮主动向父亲提出去国外念书,迟烨没有反对,第二天就命人将迟暮送上了国外求学的飞机。
他想不通,同样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迟乐乐可以生来就受尽宠爱,而他却要像物件一样,被父亲冷漠送走。
是的,直至他上飞机以前,迟烨都没有一句挽留。
那年,他不过十岁。
就这样,迟暮一边在国外求学,一边结识学校里的权贵之子。没有人排斥他是外国人,也没有人因为他父母不在学校出现就嫌弃他。
相反,他长得漂亮、生性优雅,举手投足都蕴含高贵气质,又加上一副生来与世无争的外表,权贵之子对他抱有无尽的遐想。
也可以说,迟暮能有如今的人脉关系,成为金牌经纪人,大多也是从这个时候就积累下来的。
迟暮从那时候就知道,要想做成事,如何和权贵打交道成了他人生的第一课。
而他要做的事,便是寻找母亲。
又过了几年,迟暮通过那些他并不认为是朋友的朋友,找来了当地有名的私家侦探,迈克。
迈克对迟暮的觊觎并不亚于那些权贵之子。
但他告诉迈克,他是私生子,他不受宠,甚至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当然,这半真半假的话只不过是他对迈克的婉拒。
迈克答应他,会替他找到他母亲。但过了这么多年的线索,要真的找到母亲谈何容易。
这一找,便找了七年。
七年后,迈克带来了消息,但不是他母亲,而是父亲。
迈克告诉迟暮,迟暮的生父在迟暮未出生便弃了他,迟烨并不是他亲生父亲,只是花了十万元从他母亲手里买了他。并且,迈克还带给他一张当年迟暮给他母亲的卖身契。
迟暮抵死都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卖了自己,他看着卖身契上连自己名字都写错的签名,他懂了。
这一切都是迟烨的错,是迟烨骗了母亲签下这份她斗字不识的卖身契。
迈克说,母亲在他入迟家那年就不见了,迈克找遍整个滨海,也没有母亲消息。但他查出,当年母亲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在滨海市的一家酒店,而那家酒店的背后主人便是迟夫人。
彻底清醒的迟暮终于明白,为什么迟烨可以对他如此冷漠,为什么迟夫人视他为眼中钉,为什么他在迟家庄园门口等母亲永远都等不到。
仇恨就像突然燎原的野火,就这样在迟暮心里熊熊燃烧,从未停止。
几个月后,迟暮辞去了在国外的经纪人一职,带着那份卖身契和已经铺垫好的人脉关系回国了。
回国那年,迟暮二十三岁,迟乐乐十五岁。
他选择在迟乐乐举办十五岁成人礼那天回国,也就是在那场成人礼上,迟暮遇到了喝多的于阔。
眼前这个妹妹的未婚夫,醉红着脸央求迟暮带他离开时,迟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想,既然要复仇,那么于阔便是他对迟夫人报复的第一步。
那晚,于阔强行把他按在床上,干了。
说是于阔强行,倒不如说是迟暮甘愿献身。
他在国外就听说了,迟烨和迟夫人想拉拢于氏集团,既然都是棋子,那么,他宁愿这颗棋子为自己所用。
听到这,于丞的愤怒溢于言表。
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哥倾其一生去爱的人,竟然只是把他当做一颗复仇的棋子。
刚才对迟暮的情有可原在这一刻心生成怨,于丞满是憎恶地咬牙问迟暮:“你知不知道,你和大哥的第一次相遇,我大哥喝多了撞到你,那都是他故意的!他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你,就认定了你,为了你他忍受迟烨多少打压,你到头来竟告诉我,你只是把我大哥当成一颗棋子?”
于丞被气笑了,眼泪从眼眶倏然滑落。
他回想起大哥和迟暮闹了矛盾,大哥喝了很多酒,回家抱着他,醉着脸说了好多话。
“迟暮,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妹妹,你要我怎么和她在一起?当年在迟家庄园见到你,我他妈就是故意撞上你,那晚其实我也没醉,我装的,但我就他妈喜欢你,所以想干.你.....”
于阔爱他这件事,迟暮从来没质疑过。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爱让他内心无比愧疚,焚心难受,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想就这么结束。
他迟暮什么人?呵,一个从小就擅懂人心,带着目的权衡利弊的人,他根本配不上阔儿给他的爱。
可于阔就是死心眼,就是傻,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兜兜转转,几经纠缠,迟暮到底是躲不过于阔。
直到那天,迟烨突然要带他去参加南氏集团组织的项目商谈会,迟暮认为,那是他有一次结交权贵的好机会。
他本想接近南庭结识一番,但打听之下才知道,南庭这人并不像他以前接触过的权贵一样。
南庭冷而狠,迟暮知道,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就如同在老虎嘴里拔毛,他不敢为。
可老天好像永远会站在最弱势的一边,他迟暮不敢攀的,于丞攀上了。
迟暮就这样等,一直等,等一个迟家得罪于丞的机会。
终于,他等来了。
那是南庭病发消失后,他将于丞被南庭抛弃的消息告诉了迟家每一个人,包括搬弄是非的佣人。他等着南庭回来跟迟烨算这笔账,只是没想到晚了两年。
呵...这也是南庭为什么会查出,散布于丞疯癫消息的人是迟烨。
“疯了疯了!你他妈疯了!”于丞呢喃念叨,他从未觉得迟暮有此时这般疯癫,颤着腿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到南庭怀里。
而南庭对迟暮的话没有一丝震惊,反而狠厉道:“你当真以为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局,最后赢了吗?我告诉你,并没有。”
顿了一下,南庭眸光冷沉,续道:“你母亲为了十万块将你卖给迟烨,这事是真的。你要不信,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当年的录音,我猜得没错,这是迟烨留着对付你,害怕你哪天夺了他家产留的后路,只是正好被我查到。”
迟暮抬头盯向南庭,曾经的优雅从容此时变成不可置信的狰狞。
南庭揽着怀里受伤大于憎恨的于丞,当初于丞因为谣言受过的伤,此刻像利刃一样扎在南庭心坎。
他上前一步,逼近迟暮:“你以为迟夫人真当你是私生子才嫉恨你?你又以为她根本不知晓你非迟烨血脉?呵...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你以为而已。”
“迟烨买回一个非他血缘的儿子,这对妻子来说是侮辱,也是伤害,所以迟夫人才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拔了你,她也不会痛快。”
“而你的母亲,只是顺便成了迟夫人泄愤的工具,她背着迟烨与他人苟且生下迟乐乐,这才她最终报复迟烨的手段。”
话音一落,过道的转角处传来哐当一声,是高跟鞋掉在地面的清脆声。
是迟乐乐,她赤着脚,一手捂着嘴,长发披散着,身上素色旗袍沾染了鲜红血迹,正惊恐万分地盯着三人。
只一瞬,迟乐乐转身就跑。
南庭忙拿出手机:“给我抓一个穿旗袍披头发散的女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