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文周那里得知,那个捅了陆铭的男人被杜浩捅了两刀,一刀捅破了肝,抢救无效死了,杜浩也被判了十五年,算作过失杀人。
看啊,人命就是这么脆弱且不值钱,有时候上一秒还跟你说话的人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变成污泥里的一具烂肉,死了也就死了,知道的人也只会哦一声,作为应答。
另一个被陆铭打了一棍子的人左耳聋了,陆铭不记得自己打中他哪里了,据说是耳根,那只耳朵就这么废了。他也被判了刑,杀人未遂,即将要在牢里度过八年的时光,不过像他这种得罪了刑警队长的人,在里面日子想必是不会好过的。
申佑在医院躺过了自己的生日,躺过了学校放寒假的校会,躺过了小年夜。
大年三十的时候他终于可以站起身走一会儿,不过走几步就会头晕,医生说是头颅内有瘀血,时间久了消了就好了,他半信半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废了。
申国兴和陆文周都是大忙人,几天才有空来看他俩一下,到是申佑他后妈陈姨天天来给他俩送饭,一来一去,申佑跟她的关系也渐渐好转起来,别人对他散发的善意他总是无法拒绝的。
申楠放假后也天天来,总是用怯懦而又渴望的眼神看着申佑。
申佑很是受不了这种眼神,从一堆别人送的慰问品中挑出一盒巧克力豆放进他怀里,申楠抱着盒子,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小声说了声“谢谢哥哥”。
申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觉得弟弟这种生物脆弱得很,在学校肯定是被别人欺负的料“以后哥罩着你,谁欺负你你跟我说,看我不揍得他脑袋开花,以后你也是有人罩着的人了,不怂”。
陆铭坐在床边削苹果,闻言低头闷笑。
申佑炸毛“笑什么笑”,随即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脑袋开花,在联合自己现在的情况,不爽的掐了把陆铭的大腿。
陆铭手中的刀一抖,差点切到自己手指,申佑看见了急忙松开手“啊,我不是故意的,没事吧,谁让你气我来着”。
陆铭看了他一眼继续削“我都还没说什么”。
陆铭的手心缝了十几针,刚好在右手,这下手心手背对称了,现在只用纱布简单的绕两圈,看着没那么严重,左手手臂挡那一下,骨裂了,医生帮他打了很薄的石膏,宽大的病号服袖子挡住了,其实他每动一下手都痛,但他已经习惯这种痛,手都没抖一下,故而申佑一直不知道他手有多严重。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接着门被从外面打开,黄毛伸进一个脑袋“铭哥,佑哥,没打扰到你俩的好事吧”。
申佑扭头看见他,急忙扯过一件衣服盖在自己的光头上,做手术的时候医生把他的头发给剃光了,一根不剩,在灯光下瓦亮瓦亮的,申佑和怀疑他做医生之前是专门给人梯度的。
房间里多了一排人,黄毛,老班,灰毛,胖子还有张西言都来了。瞬间觉得平时还算宽敞的双人病房拥挤不堪,最后胖子和张西言坐在了陆铭的病床上,才勉强装得下众人。
几人看见申佑盖头的动作都憋着笑,装作没看到他的光头,来之前铭哥专门发微信叮嘱几人,不要嘲笑申佑的头,不然回学校有他们好看的。威胁意味满满。
老班将手中抱着的一束向日葵放在桌子上“本来想送百合,又觉得娘们唧唧的,我们几人一合计最后选了向日葵”。
申佑接过陆铭削好并切成一片一片的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甚好,我挺喜欢向日葵的”。
胖子提着一篮子水果“本来刚放假就想来看你来着,铭哥说你那时候精神不太好,不能见太多的人,所以才拖到了这天。”
申佑点点脑袋“你们那天来也就只能欣赏我睡觉的姿容了”。
张西言背着一个黑色背包,看着还挺眼熟,他见申佑一直盯着自己的包,笑了笑,脱下背包扔在他的床上“诺,帮你带背包回来了,里面还有老师们布置的寒假作业,哥们对你好吧!”。
申佑“!!!还有寒假作业?!”。
张西言冷笑“你以为呢,别以为躺医院就能逃过一劫,老陈还特地让我带了他专门为你准备的额外作业给你,独一份”,说着打开背包翻找着,掏出一本字典那么厚的满分作文。“老陈说你啥都好,就是这作文太差了,小学生都写得比你好,要求你把这本背熟,开学要抽检”
申佑嘴角一抽,躺倒在床上“啊,我不行了,头晕得厉害,你拿走,就当整个寒假都没见过我”。
一帮人哈哈大笑。
胖子翻着手机“唉,本来打算好了寒假一起去南方的海边玩一个星期的,你们却出了这样的事,听说南方冬天很暖和,还有太阳呢,真想去看看”。
黄毛伸长了腿“是啊,高三下学期就没那么轻松了”。
灰毛嘲讽“你轻不轻松成绩都那个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班推了推眼镜“我们可以高考后去,毕竟以后各奔东西,得好好聚一聚,给彼此留下一些珍贵的回忆。”
黄毛打了个响指“好,就这么说好了,铭哥?佑哥?”。
申佑答应得非常爽快“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陆铭勾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他也不想说什么扫兴的话。
几人聊了两个小时,陆铭见申佑是真的困的不行,直打哈欠,生理泪水都打出来了,对着老班使了个眼色,老班心领神会,站了起来“天也快黑了,今天大年三十呢,我们得回家了,你们今晚在医院过吗?”
申佑又打了个哈欠“是啊,我俩都还不能出院。”
几人告别完各自回去了,申楠也跟着陈姨回去了,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申佑支撑不住躺下没几秒就睡着了。
陆铭上了申佑的床,将他拥入怀里,也闭上了眼,若是可以,我愿意用所有余生来爱你。
最近睡觉太多了,所以睡不长久,往往都是睡几个小时就醒了,半夜十一点多,申佑醒了,捂了捂发疼的脑袋,转头他看见了站在玻璃窗前的陆铭,他穿着医院统一发的病号服,却也穿出了别样的风格,怎么看都好看,这个人是他的,真好。
申佑靠在床头,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陆铭”。
陆铭转过身,冲他笑了笑,走了过来“嗯?”。
申佑望着他帅气的脸“陆铭”。
陆铭勾唇“嗯,我在”。
申佑伸出手指去勾他的手指“你会一直在吗?永远,不,永远太长了,这一辈子,你会一直在吗?”
陆铭眸光暗了暗“我会”在你身后一直守护你的。
申佑得到想要的答案,开心的翘了翘嘴角“我心里不踏实,感觉你就要离开我了”。
陆铭转过身,在桌上的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水递给他,抿唇不语。
申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忘记了之前说了什么,拿出手机点着“今晚大年三十唉,我们却要这么在医院过了,真不甘心,本来我还想跟你去郊外放五颜六色的烟火,许一个新年愿望。”
陆铭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拉起来,拿外套帮他穿上,最后戴上一顶大红色的帽子,陆铭自己也武装好,拉着他走了出去,坐上了电梯。
申佑好奇“去哪啊?”。
陆铭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上“要保持神秘感”。
申佑有点兴奋,那种即将迎接惊喜的兴奋感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走路都想蹦一蹦,不过考虑到自己脑袋的承受能力,他还是放弃了,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着。
陆铭带着他上了住院楼天台,出了电梯还要走两节楼梯,陆铭怕他头晕,回身抱起他。
申佑吓一跳,搂住他的脖子“干嘛啊?”。
陆铭淡淡道“怕你走不动”,他觉得现在的申佑就是个满是裂痕的古董花瓶,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那种,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才好。
陆铭抱着他上了顶楼,推开虚掩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入目一片漆黑。
他小心的拉着申佑走到护墙边上,俯瞰着万家灯火,冷风吹进眼睛里,吹出了些泪,模糊了视线,远处的灯光也晕开一圈光晕“申佑,以前我总喜欢一个人站在高处这样看着这座城市,可是这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留给我,我战无不胜却也孤独成性,直到遇见你,我就没有再这样看着这座城市了,因为你就是我的灯火,发着微弱的光,却足够照亮我”。
申佑歪头蹭了蹭陆铭的肩膀“我十八岁了,这一年的故事很简单,遇见你,我很喜欢”。
陆铭捏了捏他的脸,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3:58,时间刚刚好,“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个礼物”。
申佑撅撅嘴“搞什么啊,这么神秘”,不过还是乖乖的闭上眼。
陆铭打开手机电筒,找到引线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大声说了句“狗子,新年快乐!”。
申佑睁开眼,入目就是一个小烟花噗呲噗呲喷着五颜六色的火花,喷起半米号,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以极快的速度喷出火花,照亮了这片小天地,也照亮了他的心。
直到最后一个被点燃,他才注意到这些烟花摆成了一个狗头的模样,然后第一个燃完熄灭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最后一个烟花熄灭,天台又重新陷入黑暗。
申佑擦掉了眼角的泪,转身抱住陆铭“陆铭,新年快乐!”。
陆铭双手放在他的腰上,抱紧他“你喜欢吗?”。
申佑笑了“喜欢,就是摆的图案我不怎么好看,你怎么不摆个好看点的”。
陆铭松开他“因为你是狗子啊,又傻又憨”。
申佑撅撅嘴“我考满分的脑袋瓜子哪里傻了”。
陆铭低笑了几声“是,我家狗子最聪明了”。
申佑听出这是在打趣他,伸手掐他的大腿,上身衣服太厚了掐不动,只能掐下三路。
陆铭捉住他的手反剪到身后,申佑没站稳,鼻子磕在他的嘴唇上,两人都愣了一下,申佑微微抬头,轻轻用嘴唇碰了碰陆铭的嘴唇,陆铭附身吻住了申佑,两人唇齿交融,刚开始还很温柔,接着越来越激烈,最后申佑呼吸不过来,陆铭才放过他。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张开嘴大口呼吸着空气,接着相视一笑,申佑又亲了一口陆铭。
站了一会儿,陆铭就抱着申佑下了天台,刚走到护士值班室就被值班护士叫住了“唉,你们去哪了?吓死我了,找了好半天”。
陆铭淡淡道“抱歉,我带他去看烟火”。
护士也不生气,笑着拿出两份用一次性碗装写的饺子“以后出去跟我们说一声啊,医院给每位住院的病人都发了一份,趁热吃”。
陆铭提着饺子回到病房,打开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才将另一份打开推到申佑面前。
申佑眯眼笑了笑,用勺子捞了一个小心的吹凉,小口的吃着。
两人吃完,漱了口躺在一张病床上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