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过后的晚上,众人并没有返回皇宫,而是扎起了营帐,这对中南国的这种游牧民族非常常见,尽管中南国现在已经繁荣富庶了不少,也已经建立起了都城,但是居安思危,不忘祖辈筚路蓝缕的艰险也是惯例。
营帐中央燃起盛大的篝火,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不分尊卑上下,有的在烧烤猎物,有的年轻男女在说着悄悄话,有的在轻轻哼着小曲儿,场面温馨而热闹。
国君道,“这就是和平的美好。”
凌景淮道,“是啊,只有和平,才能让大家每一个人都好,战争带来的只有流血和痛苦,但是和平的维护太难了。”
国君道,“愿你此行,能让大晋与我中南结百代之好。”
“这个要看国君你的态度了。”凌景淮看了他一眼,道,“我大晋想来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国君笑笑道,“莫说你大晋是爱好和平的民族,这天下的哪一个人不爱好和平,若不是真的困难,谁愿意发动战争,明明之前中南和大晋互市,双方互惠互利非常好,然而你们大晋突然撕毁互市跳跃,你们可以自给自足,然而我中南的土地根本不适合农作物生长,让我们如何是好?”
凌景淮低下头,道,“这是先帝的刚愎自用,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此事结束以后,大晋和中南互市的条约永远不会改变。”
国君也许诺道,“那中南也会大晋称臣纳贡,绝不侵扰边境。”
凌景淮笑了笑,伸出手,道,“那么让我们一起为大晋和中南的和平一起努力吗?”
国君握住了他的手,道,“一起努力,等你回大晋起事的时候,我亦会派兵相助,你会是一个好的皇帝,当然更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凌景淮微笑道,“到时候也许会需要你表明态度,但是派兵就不需要了,至于我吗?我相信她的教育下,那个孩子也会是一个好的皇帝,好的合作伙伴。”
国君一头雾水,道,“你在讲说什么?”
凌景淮摇摇头,道,“没什么,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他们在做什么?”
正在凌景淮和国君小声商讨国家大事的时候,原本围坐在一起的人站了起来,手挽着手,唱着歌,脚下踏着一种奇妙的步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国君道,“这是中南国独有的一种舞蹈,要一起参与进去吗?”
“不了,我看他们跳就很好。”凌景淮摇摇头,看着中南国的臣民围着篝火跳着唱着,歌颂山川,歌颂着国家,歌颂着一切美好。“他们跳的很好看。”
国君起身道,“你不参与,我可要跟着跳了。”
随后国君也加入了队伍,并没有因为他的尊贵,其他人就拘束起来,在这个时候,没有君臣,有的只是中南国的百姓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享受今夜的美好。
篝火周围只剩下凌景淮,赵丞相和任苍怜与杜湖,四个来自大晋的人,四人相识一眼,凌景淮和杜湖的目光非常坚定,而赵丞相和任苍怜则是非常感伤,他们都想起了故国故乡,只不过凌景淮好杜湖知道自己在努力,总有一天会回去,而赵丞相和任苍怜,是他们背弃了国家,尽管再怀念,却也永远都回不去了。
赵丞相的感伤非常浅薄,饮了一口中南国的酒,眼中的感伤便少了很多,看着中舞蹈,听着中南的曲子,还有心情和上一两句。
任苍怜却是听不下去了,起身远远的走开,捂住耳朵,想要杜绝外面的一切声音。
凌景淮见状,跟了上去,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歌声已经变得十分渺茫了。
凌景淮道,“任姑娘是怀念故国了吗?”
“是你。”任苍怜回头看着凌景淮,虽然同是大晋的人,但是任苍怜跟乔装过后的凌景淮并不熟,仅有几面之缘。“异国他乡,哪能不怀念?”
凌景淮叹道,“是啊,我也想念大晋的一切,过些日子,还想着向国君请辞,回到故乡看看。”
任苍怜眼中流露出一种欣羡,道,“真好,你还可以回到故乡,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凌景淮想了想到,“家母早逝,家中只有父亲和一个哥哥,哥哥照顾着父亲,才让我全天下的乱跑着,说来真是惭愧,老父亲年纪大了,以前年纪小,不懂,总是以为自己是对,父亲说的都是错的,此刻想来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想回家到他跟前多尽尽孝心,以前都是我的不是,趁现在还来得及,若是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那真是成了一生的遗憾了。”
任苍怜陷入了沉默,凌景淮的话太有代入感了,说的仿佛就是她自己一样,父亲和哥哥在家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父亲也是娇惯她,她也任性,最后造成了这样局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凌景淮道,“说起来,任姑娘是大晋的人,怎么会远嫁到中南国?看到了姑娘的骑射,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才是,家里怎么舍得?”
任苍怜看着凌景淮平淡无奇的乔装面孔,突然特别有倾诉的欲望,便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大晋护国大将军的女儿,骑射是从小跟父兄练的。”
“啊?”凌景淮故作惊讶,道,“任潇尧老将军吗?听说他是守边境的老将了,屡次打败中南国,令其称臣,他的女儿怎么会?”
任苍怜苦笑一声,目光投向篝火那边,虽然看不清人,但是她知道南华就在那里,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凌景淮道,“在游走江湖,不敢耽误好人家的女儿。”
“爱情。”任苍怜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甜蜜,道,“我爱他,父亲一直不允许我上战场,之前我一直都在妥协,只有这次,我拼了命的求他,最终立下军令状,才得到父亲的认可,才能走上战场,我当时想的是不管战胜或战败,心愿已了,打完这场仗,我就回家,什么都听父亲的,可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我当初的坚持,更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让我们千里来相会,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凌景淮叹道,“包括背弃自己国家,自己的家族,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次的任性行为会导致任家家破人亡,甚至灭九族也不过分。”
任苍怜的眼神非常麻木,道,“我知道,可是我爱他,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答应我了,会和大晋的皇帝谈判,保住我任家,我相信他。”
凌景淮非常无奈,道,“令尊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上战场,尽管你的骑射非常优秀。”
任苍怜点头道,“这也是父亲一直不允许我上战场的原因,然而我不信,我非要坚持,事实证明父亲是对的,你想家了,想家人了,还能回去见他们,而我想来是永远见不到了,当然我想,他们应该也并不想见我。”
说到最后,任苍怜已经蹲了下来,捂着脸低声哭泣了起来,呜呜咽咽,令人听着十分心酸。
凌景淮问道,“你后悔过吗?”
“说不悔的是骗人的。”任苍怜满脸泪痕地抬头看着他,然后道,“更何况,我发现我所盲目追求的爱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纯粹,但是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应该还会做这样的选择,父亲应该坚持,应该打断我的双腿,也不让我上这个战场。”
凌景淮长叹了一声,道,“你真是只是一个女子,而不是一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