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宫中传来消息,国君旧疾复发,一切政务都转交六皇子负责。”
中南国的主政大臣带人将所有的奏折送到了六皇子的府上,六皇子南华笑脸相迎,以非常负责任的态度,将所有的奏折收了下来。
“皇兄身体抱恙,我作为皇弟理当分忧。”六皇子又换了一幅忧虑的面孔,道,“就是皇兄的身体,令我十分痛心,也很担忧。”
主政大臣道,“六皇子一片孝悌之心,想必国君知道以后一定很感动。”
南华道,“那我的心意,就有劳主政大臣转达了。”
“自然自然。”主政大臣心领神会,起身道,“六皇子且忙吧,臣告退了。”
南华也跟着起身,道,“我送送主政大臣。”
主政大臣忙摆手道,“不敢不敢,皇子且停步,臣告退。”
随后主政大臣便离开,而隐藏在暗处,独属于六皇子的幕僚走了出来,分工将奏折取走了,代为审阅,重要的事情就再转达给南华,毕竟南华要做的事情很多,指望他处理每一件大臣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不现实。
幕僚退下之后,才是六皇子的谋士们,他们自然也在后面将主政大臣的话听了个详细,眼看着国君的身体日益衰弱,膝下也无子,却还不肯松口,立六皇子为继承人,真不知道那个病秧子在坚持什么。
“六皇子,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南华抬眼,道,“哦,怎么说?”
“六皇子刚刚打了胜仗,让大晋同意和谈互市,并愿意将公主嫁过来,在国内声望已经达到了巅峰。”谋士进言道,“而此时国君抱病,若趁此机会,除掉国君,那么国君的位置,六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南华眼睛闪出了光芒,随即敛去了,道,“我和国君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我万万不可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件事以后休提。”
谋士们相视一眼,换了一个人上,道,“六皇子手足情深,我等有目共睹,但兄弟之小义怎能比得上国家大义,国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怎么管好这个国家,刚才是我等失言了,怎么能说除掉,而是劝说国君退位让贤。”
南华点头,道,“这样才对嘛,刚才的做法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孝的地步吗?”
起初的谋士请罪,道,“六皇子恕罪,是小人少虑了。”
南华抬抬手,道,“下回长个记性就好了。”
谋士道,“是。”
“近日天高气爽,六皇子何不邀请国君外出打猎。”第三个谋士给出了主意,道,“国君身体羸弱,想必是久居深宫之中,疏于锻炼导致的,也许此行能改善国君的身体也不一定,当然,打猎也多有意外发生。”
弦外之音,杀意凛然。
南华自然听的明白,心下思索半晌,他对国君的位置自然是想的,但是他那个废物哥哥,即使废物,但对他也是好的,真到了让他痛下杀手这一步,心中总是还有些踌躇。
“让我想想吧。”
随后遣退了所有人,南华独自走回了后院,在月光下独自徘徊,好多记忆一时涌了出来,终究人非草木,不能铁石心肠。
“南华。”
南华闻声回头,看着任苍怜走了出来,一身单衣,在夜风中有些瑟瑟,心下一软,解了外衫,将人裹住。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任苍怜看着他,道,“我睡不着,出来看看月亮,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月亮会代表很多东西,但在这里看月亮,似乎有些不同。”
南华抱着她,低声道,“你很思念的故乡吗?”
“我不是……”任苍怜忙否认道,“只是月亮而已。”
南华柔声道,“不用否认,每个人想故乡是人之常情,我答应你,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带你回到你的故乡的。”
任苍怜的目光柔情似水,低头道,“我相信你。”
南华低头看着,柔和的月光浸在眼睛里,引人沉醉,忍不住吻了上去。
任苍怜慢慢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溺在这股柔情之中,她未必不清楚南华的承诺代表什么,但是她只能应承下来,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怀念故乡,怀念她的亲人,但是她却永远都回不去了,她的亲人也宁死也不会见她,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亲人是否还安好。
她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祖祖辈辈为大晋开疆扩土,守卫大晋,抛头颅,洒热血,然而这个一直光耀的家族却因她而蒙羞。
父亲说的对的,而她却明白的太晚了。
故乡,对她而言,若不是永远回不去,便是踏着亲人的尸体回去。
她已经觉悟。
“南华……”任苍怜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低声道,“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你明白吗?”
南华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她的心情,随口道,“我知道,我在。”
“你不明白。”任苍怜听出了他的随意,抬头看着他。“为了你,我背弃了国家,背弃了家族,背弃了亲人,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不能抛弃我,也不能背叛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你的。”
她说那么认真,南华油然而生一股寒意,他丝毫不怀疑任苍怜的决心,虽然她背弃了一切,但是与生俱来将门的血液始终流淌在她的身体里,是绝不会消失的。
南华心虚的笑了笑,避开了她的目光,道,“怎么会呢?”
任苍怜沉默了下来,她在威胁南华的同时,自己也在害怕,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只能让自己强行压下,自欺欺人地让自己藏在虚假的幻境之中。
父亲,女儿的罪过只能黄泉之下向你叩头请罪了。
“咳咳咳……”
或许是父女之间的感应,睡梦中的任潇尧醒了过来,屋中残存的一盏灯也灭了,黑暗中沉重的喘息着,女儿的背叛与兵权的削夺,双重打击严重摧毁了他的身体,曾以廉颇自诩的他,尚未到廉颇的年龄,却已经开始缠绵病榻了。
管家听到动静,忙端着一盏灯,进来问候道,“老爷,你怎么样?”
“无妨。”任潇尧叹息一声,道,“给我倒杯茶吧。”
管家点燃了屋里的台灯,光明重新盈满了房间,然后倒了一杯茶,摸了摸杯壁,一片冰冷。
“老爷,这茶都凉了。”
任潇尧伸手道,“拿来吧,我正好想喝冷茶。”
管家只得将冷茶递上,道,“老爷,你先喝着,我让人煮热茶来。”
任潇尧摆摆手道,“当年我上战场打仗,水都不一定能喝一口,别说这冷茶了,我可没有那么娇贵。”
管家道,“老爷,今年不比当年了。”
“也是。”任潇尧笑笑,然后又咳嗽了起来,道,“我老了,比不了当年喽。”
管家道,“老爷是老当益壮!”
“哈哈哈,什么时候你也会奉承人了。”任潇尧看了管家一眼,他老了,管家跟了他这么多年,也老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流逝。“我们都老了。”
管家道,“我说的心里话,我老了,将军还正在壮年呢。”
任潇尧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改口道,“我刚才梦见了苍怜,她在哭,然而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苍怜糊涂啊。”
管家道,“老爷,你又想起大小姐了。”
“怎能不想?”任潇尧长叹一声,道,“也不知她在异国他乡如何了?中南国与大晋世代摩擦不断,我怕敌国的人只是利用她。”
管家道,“老爷,你不是已经看开了吗?”
“看开,哪有那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