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里面就是我的娘亲吗？”
    凌玄昊站在椒房殿的门口，看着紧闭的宫门，心里有些胆怯，自他有记忆起，陪在他身边的的人雪溪姐姐和若尘哥哥，他们就陪他吃饭，教他识字，陪他玩耍，给他讲故事，就像父母一样，然而他们却不是他。
    后来他知道了经常来看他的一个叔叔就是他的父亲，他还是皇帝，因为政事繁忙，所以不能经常来看他，好吧，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是关于母亲的事情，没有人给过他解释，母亲也从未来看过他。
    而现在他就要见到他的母亲了，心中半是期待，半是恐惧，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是否会喜爱他。
    凌天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投向你母亲的怀抱，她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凌天野的话给凌玄昊信心和勇气，他迈动着脚步朝门走去，然后用力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他仰头看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走来出来，跟他想象中的母亲一样漂亮。
    林未央推开门，并没有看到刚刚到她膝盖高的小团子，而是先看到了凌天野，见他一脸慈爱的笑容，觉得非常莫名其妙，想要关门，这才看到了仰头看着她的凌玄昊，这个孩子非常好的继承了凌天野和赵青霜所有的优点，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就猜出了他是谁。
    凌玄昊拉着她的衣角，软软的喊了一声，“娘亲。”
    林未央蹲下来，看着他，想要反驳，却被噎住，“我……我不……”
    “玄昊。”凌天野打断了她的话，道，“去抱抱你的娘亲。”
    凌玄昊看了他一眼，听话地伸出小小的胳膊，抱住了林未央，然后，她就什么都说不出了，她要怎么把那么残忍的一个真相告诉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她做不到。
    林未央也伸手抱住了他，并把抱了起来，站在门口看着凌天野。
    凌天野十分满意，当林未央保持沉默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招奏效了，林未央的心太柔软了，亲近的人，她不想伤害，陌生人，她也不想伤害，而一个无辜的孩子，就是对付她的最佳利器。
    凌天野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以后你负责养育他。”
    林未央转身将孩子放到屋里，然后关上了门，压低声音道，“他不是，你该找一个更适合的人来照顾他。”
    凌天野道，“你就是这个人，如果你不想，那就去告诉他，他的到来是不被欢迎的，他的母亲死了，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凌天野！”林未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他是你的儿子，你到底有没有心？”
    凌天野看着她，冷冷地道，“我想要只有我跟你的孩子，你愿意承认他，那他就是我的儿子，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林未央已经彻底被他的疯狂打败了，她简直不知道在凌天野的心中还剩下什么是他在乎的，江山，妹妹，儿子，似乎什么都可以被他随时抛弃，在乎的人是她吗？她也不这样认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做出超出他底线的事情，凌天野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当然他自己也不会活着。
    他真是一个疯子。
    林未央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许伤害他。”
    “当然。”凌天野笑了笑，纠正道，“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不会伤害他。”
    尽管林未央不是很认可凌天羽的做法，但是凌玄昊的到来确实让她的生活有寄托，她想如果她的孩子能活下来，应该也有这么大，心中内疚便全都转化成了母爱，倾注在玄昊身上。
    “娘亲，看我新写的字。”
    凌玄昊兴冲冲的跑进来，向林未央展示他被夫子夸奖的大字，林未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用手绢擦了擦他额上的汗，她听慕容星移说过凌玄昊生下来的时候有先天不足之症，此时倒是很健康，对慕容星移的医术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玄昊，去洗洗手，一会儿该吃饭了。”
    凌玄昊将字纸放到桌子上，便又是一路小跑着去洗手了，孩子似乎都无限的精力需要发泄出来。
    “这字写的不错。”跟往日一样，凌天野按时前来陪同他们母子吃饭，拿起桌上的字纸。“玄昊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在给他做衣服吗？”
    林未央收了最后的针脚，道，“孩子一天天在长，尤其是玄昊成长的格外快。”
    凌天野道，“这些事情，让宫女做就好了。”
    林未央摇头道，“孩子的事情，做母亲的总想事事亲为。”
    “未央。”凌天野看着她，道，“你是一个好母亲。”
    林未央摇头，冷笑道，“我不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
    气氛一时凝滞，凌天野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件事情，他也不想的，但是的确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也不会让林未央生下凌景淮的孩子，即使这会给林未央造成伤害。
    “父皇，娘亲。”凌玄昊跑了回来，敏感地意识到气氛不对，看了林未央一眼，道，“娘亲，发生什么事了？”
    林未央摇摇头，道，“你父皇夸你字写的好看呢。”
    凌天野点头道，“是啊，我儿玄昊就是厉害。”
    随后宫女适时将饭菜端了上来，终止了他们的对话，凌天野吃过饭后，便离开了，知道林未央不欢迎他，也不曾久留过，而林未央此时则一心一意都在凌玄昊的身上，她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未来总是要看少年人的。
    她的想法是如此，凌天野的想法亦是如此，科举的榜单出来了，张季和洛景川都榜上有名，名次却没有他们预想中那么靠前，天下深藏不露的人还是很多，凌天野裁撤大部分贪腐老弱的官员，替换上这些年轻，整个朝堂风气为之一变。
    年轻人敢想敢做，整个暮气沉沉的大晋焕发了新的生机，蒸蒸日上，原本蠢蠢欲动的附属国全都来表称臣，而还剩的一个中南国，只等宁安公主嫁过去了。
    然而与整个王朝形成对比的是凌天野的身体，每况愈下，找来太医看了，只说是操劳过度，只能调养，然而大晋的政务何止万件，拖一天都拖不得，凌天野只好拖着病体，继续处理政事了。
    然而即使如此，每天留给林未央和凌玄昊的吃饭时间确实雷打不动的。
    林未央道，“你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
    凌玄昊也关心道，“父皇，你生病了吗？”
    凌天野摇摇头，不想让他们两个人担心，道，“只是受了寒，没什么，吃饭吧。”
    然而林未央没有跟他废话，而是直接握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脉象虚弱无力，确实是操劳过度，然而凌天野的状况过于严重，又不像是简单的劳累导致。
    林未央看着他，尽管她心里并未对凌天野释怀，但是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在自己眼前衰弱，总归还是于心不忍的。
    林未央道，“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的，你的身体不能这么下去了。”
    凌天野看着她，虽然面色十分苍白，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道，“可以，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林未央低下了头，她无法去承受凌天野的目光，人非草木，然而终究是凌天野错付了真心，将目光投向凌玄昊，他还太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他的路却注定要被别人引导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