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说任家大小姐不吃不喝跪在任老将军的门外,跪了两天两夜。
凌天野正在看奏折,闻讯抬起头来,他倒是没想到任苍怜倔强至此,心中欣赏之余,又多了一份敬佩,但是也少不了那份哀叹。
凌天野问道,“那任老将军同意了吗?”
“没有。”老奴摇摇头,同情道,“这任老将军也是够狠心的,这可是他亲生女儿啊,硬是没松口,就那么在屋里看着任大小姐跪着,昨儿个雨多大啊,多亏是任大公子及时回家,这时候的任大小姐已经晕在雨里了,那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呢。”
凌天野听了详情,叹道,“这个女子不简单。”
老奴道,“可不是,老奴看着比任家大公子还强些,任老将军为什么就不同意?只因为任大小姐是女人,可我大晋民风开放,女人上战场更有未央姑娘开的先例。”
凌天野微微一笑,道,“你不懂啊,这一场仗,说起来简单,史书上就寥寥几行字,然后后面却是几万人的生死,任大小姐的武功韧性都不差,可是女人的通病,妇人之仁,平常倒也无所谓,然而一到战场上,这却是致命的,不光是自己的命,还有几万将士的命,这才任老将军不肯松口的原因。”
老奴道,“我看任大小姐挺冷静的一个人啊。”
“这种事情,我们才见了任大小姐一面,哪看得准,还得是任老将军来看。”凌天野丢下奏折,起身道,“走吧,去看看老将军的腿伤如何了?”
老奴道,“是。”
随后二人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任府,府里因大小姐和老将军闹别扭,气氛正僵着,凌天野一进府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而居中间调节的任苍炎自己也有公务在身,已经出门了。
“皇上。”
凌天野看了一眼任潇尧虽然腿伤还是行动不便,不过气色倒是很好,这么大年纪了,恢复的也不慢,笑道,“我来看看老将军,也给老将军送一些补品。”
任潇尧道,“有劳皇上挂心了。”
“老将军是哪里话?”凌天野神情诚恳地道,“老将军是我大晋的肱股之臣,朕理当如此,看老将军恢复的倒好,就是眉间团着一股忧虑,不知是何事让老将军忧心啊。”
任潇尧叹道,“家门不幸啊,这不是小女非要吵着闹着上战场,这哪是一个女子该做的事情,成什么体统,都怪小时候,我太宠着她了,宠得她无法无天。”
凌天野想了想,劝慰道,“虎父无犬女,任小姐有这份雄心也是难得。”
“皇上,可别夸她了,一夸,她益发的要上天了。”任潇尧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让皇上给小女赐一桩婚事,也许嫁个人,性子就能改改了,也绝了她的心思。”
凌天野一怔,随即道,“好啊,不知任小姐中意哪家的公子?或者老将军有满意的乘龙快婿?”
任潇尧道,“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苍怜这个个性可不能配将门,听说礼部尚书之子,饱读诗书,风度翩翩,是个谦谦君子,而且年龄也与小女正适当,尚未婚配,不知皇上如何看?”
“礼部尚书之子的才名朕也听说过。”凌天野一脸喜气地道,“人我也见过,确实是难得的良配,与任小姐郎才女貌,那就这么定了,朕来下旨赐婚。”
任潇尧道,“臣多谢皇上。”
凌天野挂着淡淡的笑容,道,“老将军客气。好了,老将军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任潇尧在床上了行了虚礼,道,“臣恭送皇上。”
随后凌天野便推门而出,然而他转身的一瞬间,笑容就消失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是希望任苍怜能够上战场,不仅是被这个倔强的姑娘打动了,而且有她自己的考量,任苍怜上战场,带领任家军,能够打败中南国,收复失地,自然是最好的,不能,退而求其次,这便是一个削弱任家的好机会。
让他给任苍怜赐婚,任潇尧也算是煞费苦心,人选更是苦心孤诣,这个老狐狸,知道他肯定不会允许将门联姻,便选了礼部尚书之子,主动避嫌,由他下旨赐婚,让他来坐坏人,而任苍怜若胆敢抗旨,后面牵连的就是整个任家,逼她不得不就范,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凌天野有些同情任苍怜,她根本就不是她父亲的对手,她只出了一招,而他的父亲已经将后面所有步都埋好了,而她却不得不照他的父亲的路走。
“我要上战场……父亲……求你……”
此时的任苍怜还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睡梦中的她呓语也无非是这几句,额头上布满了汗,眉目拧成一团,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老爷。”守在床头的婢女正在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猛地惊醒,就看见任潇尧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忙站了起来。“小姐她睡着了。”
任潇尧站在床前看着女儿,叹了一口气,然后不顾自己行动不便,硬是自己去在桌子前的水盆里浸湿了毛巾,然后坐下来,给人擦着冷汗。
“父亲……对不起……女儿……”
断断续续的梦话,任潇尧心中涌上一股酸楚,握住女儿的手,心中暗道,没有对不起,是父亲对不起你,也许父亲真的做错了,可是父亲只是想保护你一生平安喜乐,仅此而已。
任潇尧轻声道,“没事了,乖!”
听了他这一声,任苍怜仿佛得了什么安慰一般,眉头舒展开了,呼吸也平稳了一些,渐渐进入了深层沉睡,任潇尧则坐了一会儿,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父亲!”
然而他刚刚消失在门口,任苍怜就醒了过来,看着守在床边的婢女,有些愣神,半晌才回神。
婢女高兴地道,“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老爷和少爷知道一定很高兴。”
任苍怜看了看自己,问道,“我不是在跪着吗?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发生了什么?”
婢女含泪道,“小姐,你不要再去跪了,那日你跪在雨中,要不是大少爷回来发现你晕倒,你恐怕已经不好了。小姐,你不要折磨自己了。”
“我没事的。”任苍怜勉强笑了笑,想要安慰婢女一下,问道,“父亲呢,他有没有同意?”
婢女摇摇头,“老爷什么也没说。”
任苍怜瞬间沮丧了起来,没想到这样都不能打动父亲,难道父亲真的是宁愿看她死,也不愿意满足她的心愿吗?
不行,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坚持。
想着任苍怜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然而她的两条腿已经肿了,沉重得仿佛绑了几十斤的沙袋,别说下床走动了,移动一下都非常难,而且很痛苦,然而她硬是咬着牙,忍住了这种痛苦,扶着床要下地。
婢女赶紧去扶她,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啊?”
“不行,我要去求父亲。”任苍怜咬着牙,“跪两天不行,我就跪三天,四天,五天,跪到他同意为止。”
婢女哀求道,“小姐,这样你会死的。”
“那就死吧。”任苍怜不为所动,“这样人生对我而言也毫无意义。”
婢女拉住她劝道,“小姐,你不要这样,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还要想想老爷啊,老爷那么大年纪了,还刚刚受伤,小姐的事情,老爷虽然没说什么,但我们都看得出来,老爷很伤心,小姐睡着的时候,老爷也来看了你,小姐,老爷他是真的很心疼你啊。”
任苍怜顿时就没有了动作,她可以不心疼自己,却不可无视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