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些拙见，有辱皇上贵眼了。”
    凤渊海进来的时候，凌天野正在翻看他标注的兵法，正看得入迷，闻言忙抬起头，将书放了回去，坐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
    “老将军这样说，怕不是要羞杀整个大晋的武将。”
    凤渊海也端起茶杯，淡淡地笑了笑，道，“皇上，来找我谈论兵法吗？”
    “也无不可。”凌天野道，“朕也曾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想要手提三尺宝剑，为我大晋开疆扩土。”
    凌天野没有说谎，他从小看那些三国岳飞的故事，他是真的想要在沙场建一番事业，然而他的出身注定了，一个普通百姓都能从军参战，从而建功立业，他却不能，若是他不争取，一生注定就是衣食不缺的困在王府，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凤渊海道，“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地方，朝堂之上未必就比沙场上平静，皇上有皇上该做的事，臣也有臣该做的事。”
    凌天野笑道，“老将军说的有理，那朕也不绕弯子了，老将军可听说了边境失守的事情？”
    凤渊海道，“不曾。”
    “中南国突然大举入侵我大晋的边境，这是蓄谋已久的一场战争。”凌天野避重就轻道，“可满朝文武所能派上前线的寥寥无几，所以特来请教凤老将军。”
    凤渊海看着他，主动道，“边境失守，是边境守将的责任，皇上应该先问责才是。”
    凌天野看了他一会儿，叹道，“这件事情，凤老将军不必介怀，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赵丞相当初故意派天昱去守边境，明知道他什么经验，还将他派到蠢蠢欲动的中南国边境，居心何在，不言而喻，我若真因此而问罪凤家，反倒是中了他的计。”
    凤渊海道，“皇上明察。”
    “如此老将军便可放心，与我一谈了。”凌天野目光诚恳地道，“中南国之事迫在眉睫，边境一失守，想必马上就会长驱直入，倒是敌国的铁蹄之下践踏的都是我大晋的子民。”
    凤渊海道，“臣亦知道，只是皇上，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凌天野讶异地看着凤渊海。“举国将领，有谁比老将军更适合去征讨中南国。”
    “原本臣也是这么以为的。”凤渊海站起来，引着凌天野到挂着一幅地图前，“这幅地图是与中南国与我国交界处的地形图，此地多山林旷野，正适合任家军的作战特性，而我凤家多是与大漠之中的部落作战，没有机动性。”
    凌天野点头道，“老将军说的有理，我稍后便去拜访任大将军。”
    凤渊海道，“皇上不认为老臣是推诿罪责，贪生怕死便好。”
    “凤老将军是大晋的栋梁之臣，朕若这般心思，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凌天野心中的一桩事放下了，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在握看来，以将军之威领兵而去，未必不能诛灭中南国，而将军却不肯贪功，而从切实的方向出发，减少最小的牺牲，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将军该谋划的。”
    凤渊海道，“皇上，谬赞了。”
    凌天野道，“是老将军太谦虚了，此番前来，朕的心事也解决了，便告辞了。”
    说着便走出了书房，看着外面的太阳，已经到了日中时分，太阳颇为酷晒，凤渊海出来相送，觉得此时不宜出行。
    “皇上，午时的太阳太毒，不妨留下吃顿便饭吧。”
    凌天野想了想，也是跟凤家拉近距离的好机会，便应了下来，道，“那便叨扰老将军了。”
    随后下人摆置了宴席，凌天野和凤渊海一同坐下，大大桌子摆了一圈椅子，却都是空着，无人坐，而碗筷也是，布下了很多无人用的，让这顿饭显得格外寂寥。
    凌天野道，“老将军经常一个人吃饭吗？”
    凤渊海道，“凤家的人很少能团聚，摆些碗筷就当他们在了，也无妨，一个吃也清净一些。”
    凌天野没有说话了，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一股寂寞，他也有过，只是他还年轻，他的寂寞可以有无数方法排解，而凤渊海，这是对儿女寄托的寂寞，无法排解。
    凌天野道，“凤老将军，我想请你重回朝堂。”
    凤渊海没有说话，这是默认，还是无声的拒绝？
    “或者说在凤老将军的眼里。”凌天野看着凤渊海，问道，“我还是比不上凌景淮，凤老将军还是在等他吗？”
    凤渊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听到了很多事，你做的没有错，此时大晋确实也需要一个你这样的铁腕皇帝来清楚哪些经年的弊政，没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历史上有过很多英明神武的皇帝，然而他们每个人也都是不一样，我也不能确定九王爷做皇帝就一定比你做的更好。”
    凌天野道，“我从来就不输凌景淮。”
    “也许吧。”凤渊海看着他眼中属于年轻人的傲气，笑了笑道，“皇上，你对九王爷的执念太深了，做好当下的每一步，将来回头自己不后悔便是了。”
    凌天野道，“那请凤老将军回朝堂之事？”
    “我一个武将，对朝政之事，难有什么见解。”凤渊海摇摇头，道，“当然若有征战之事，臣随时待命，听从皇上差遣。”
    凌天野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老将军了，我敬老将军一杯。”
    随后二人推杯换盏，都是海量，喝空了好几大坛酒，最后都醉倒在桌子底下了，一君一臣，毫无形象可言，可二人都觉得很痛快，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最后导致的情况就是，原本打算下午回宫的凌天野，只好在凤府住了一夜。
    “啊，头好痛。”
    到底是年轻人，凌天野半夜就醒来了，扶着头，还有些晕乎乎的，一时间有些恍惚，所在之地并非他熟悉之地，下床推开门，夜里的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凤家，此时夜深人静，突然起了夜游的心思，就信步在凤府走着。
    走到凤府的莲花池时，远远看莲花池中央建了一座楼，倒是十分特别，凤府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池中楼一片漆黑，没有烛光透出来，应该是无人居住的。
    心中的好奇难以压制，凌天野脚下一动便运使轻功，踩着荷叶，到了池中楼上，楼分二层，刚进去就有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独特香气，这股让他非常怀念，跟林未央的身上的味道非常相似。
    找出火折子，有了光芒，一路走上楼，然后点燃屋中的烛台，屋里虽然无人居住，但是却很干净，没有尘埃，想来凤府每天都有派人来打扫，到底是什么人呢，看布置设施应该女儿家的闺房。
    女儿……
    墙上挂了一幅卷轴，凌天野解开系绳，卷轴缓缓展开，上面画的一个女子的画像，顿时让他心中一震，画像上不是林未央又是何人？
    为什么这里会有林未央的画像？
    去看画像的落款，却是凤未央？
    林未央？凤未央？
    随后凌天野继续翻看整个房间，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绣裙，而其中几件正是林未央常穿的，若说是巧合，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吧。
    走到妆台前，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钗环，一种有一支非常不显眼的木簪，凌天野的印象却很深，这是他送给林未央的，只有这么一支，而它出现在这里说明了什么？
    林未央，凤未央，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