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丞相听到“绝境”二字,这就是说一无生路,但心想不可能!这样宽阔的大道,岂能成为绝地?我想你文丑不要来哄吓于我,要是我放慢马速,你可乘机上前来擒住……”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着,宁安坐在自己常坐的临窗的位置上,喝着茶听着评书,偶尔想起了洛景川那日所说,向外看了一眼,长街之上并鲜有人迹,而客栈大堂之内喧嚣依然,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声谈笑着,并不见她描述那种惨状。
或许是景川杞人忧天,太过夸大其词了吧。
这么想着,宁安也安心不少,将视线重新移了回来,看着高台之上在讲三国的张进,一晃神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尾声,很快随着醒木一声收,张进就结束今日的工作,有了宁安的资助,张进都其他的客官的布施也不那么看重了,说完书就直接来到了宁安的座位上。
“渴了吧。”宁安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喝茶。”
张进也不推脱,端过来一饮而尽,“凌姑娘,今日想听点什么?”
“嗯,讲讲你自己的所见所闻吧,我不想听三国水浒这些老掉牙的故事。”
宁安很喜欢张进的声音,便请他每日在客栈说过书后,再给自己单独讲一段,却不爱听那些常见的话本传奇,而是对张进亲身经历的民间生活特别好奇。
这些事情是亲身经历,张进讲起来更是信手拈来,宁安听着津津有味,不过也知道张进还有空出时间来温书,尽管每次都意犹未尽,但也没有一直缠着人。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听了一个故事以后,宁安主动让张进离开,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对了,你上次说想看这本书,一直没有买到,嗯,刚好我有,送给你看吧。”
张进捧着书,眼睛里都是感动的光芒,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一句话,宁安会记下来,而且真的帮他搞到了书。
“谢谢凌姑娘。”
宁安看着他珍惜的模样,笑笑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而且书,就是要给能读书人才辱没了它啊。”
张进道,“张进何德何能能和凌姑娘做朋友。”
“我们相逢即是有缘,至于有没有德有没有能,要看你自己了。”宁安鼓励他,道,“加油啊,科举考试再开在即。”
张进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道,“巧了,今日我也预备礼物,送给凌姑娘。”
唰!
唰的一声,宁安打开折扇,雪白的扇底上写着傲雪凌霜四个字,,蕴含了她的姓名“凌寒羽”三字,墨汁饱满,笔锋有力,折扇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倒是没想到张进还写得了一手好字,心下十分敬佩。
“多谢你的扇子。”宁安合上折扇,道,“也多谢你的墨宝,我会好好收藏的。”
张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拙作而已,难得凌姑娘不嫌弃。”
之后张进便要离开,回屋温书,而宁安也要回后院,打算去看看白絮怎么样了,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但是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琵琶声,应该是过得还不错,不过她还是想见她一面。
“行行好,给口饭吃,老婆子可以不吃,可是小孩已经饿了三天了。”
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微弱的恳求声,声音太过低微了若不仔细听,迅速就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却偏偏落进了宁安和张进的耳中,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便看见门口一个白发苍苍,形容狼狈的老妇人带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走了进来,苦苦哀求着。
“快滚开,死老婆子。”
“真晦气,离我远点儿。”
“臭死了,什么味道啊。”
然而店里的客官纷纷捂着口鼻,避之不及,店里的小二见了,忙上前处理,驱赶这一大一小。
“快走快走,这不是给你要饭的地方。”
老婆子被驱赶的没办法了,只能往门口退着,外面还在下雨,虽然已经不大了,但是有些凉意,冷风一吹,老婆仿佛麻木一样,小孩子瑟瑟发抖。
老婆子还在不断地哀求,“行行好吧,行行好。”
小孩子扯着老婆子的衣袖,喊道,“奶奶,我饿,我饿。”
老婆闻声看了小孩子一眼,腿一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或许是饿的没什么力气,哭声都不怎样大,小孩子见奶奶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子有些气力,哭声十分响亮,引得店里的客人频频注目。
“怎么回事?”伙计动了恻隐之心,便没有驱赶了,掌柜的看不下去,亲自到门口道,“要哭到别处哭去,我这开门做生意的,你们娘俩在这号丧算什么,触我霉头是吧。”
伙计见状只好道,“是了,这里不是地方,你们到别处走一走吧。”
老婆子哭道,“大爷,你行行好,我们实在是饿的没有力气了,走不动,求求你了大爷,我可以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掌柜的一时踌躇,没有说话了,一来却是看着婆子幼儿可怜,二来若把他们领到店里,有一就有二,每日都有乞丐来,他这生意还怎么做。
“让他们进来吧。”
就在双方都为难的时候,宁安开口了,拦着了正要收拾茶点的伙计,重新坐了下来,招呼婆子和小孩过来,将茶点递给他们吃,婆子还算有点儿礼数,道过谢后才拿了一块慢慢吃着,而小孩子却是饿狠了,两只手,一只手抓一块,嘴里还没吃完还在往里塞,脸颊塞得鼓鼓的,憋得通红。
宁安忙给他们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慢点慢点,没人跟你们抢,来,喝口水。”
掌柜的跟来过来,道,“凌姑娘,你这让小的难做啊。”
“你难做什么,他们吃东西,我来付钱,又不白吃你的。”宁安有些不悦,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掌柜的没有办法,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赔笑道,“是是是,凌姑娘,你慢用。”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您就是活菩萨。”吃过东西以后,老婆子立刻拉着孙儿给宁安跪下,哭着道,“好人一生平安,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宁安和张进连忙扶着他们起来,道,“不过举手之劳,不用行此大礼,不知道婆婆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不瞒姑娘说,黄河两岸村庄的人,本来生活的好好的,可是老天爷发怒了,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黄河发大水了,淹没了我们的村庄,孩儿他爹和孩儿他娘都死在水里了,这个城里有孩儿他叔,我们逃难来投奔了,然而一路上都是难民,我们孤儿寡母的,所带的干粮和盘缠半路都被抢走了,饿了两三天才到城里,实在是走不动了,想来讨口饭吃。”
宁安听了,忙问道,“灾情眼中吗?朝廷没有派官员来救灾吗?”
“我只知道黄河那一片的村庄全被演了,什么都没了,人都死了。”老婆子哭着道,“官儿,我们一直就没看到过大老爷。”
宁安的神情十分凝重,所有的事情都像洛景川说的那个样子,然而亲眼所见了,底层人民的惨状,她才知道是怎样的惨绝人寰,鼻子一酸,自己的眼泪也差点掉下来。
“多谢姑娘了,多谢姑娘。”老婆子还在不断道谢着。
“别谢我了,你们吃点儿东西快去寻亲吧。”宁安将老人扶起来,然后招呼小二道,“上一些饭菜,记我账上。”
随后便与张进分开了,急急来到后边,喊出洛景川和任苍玄。
“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