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玉帝会生气，结果他只是长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久久无言。
    “天庭气数将尽，想尽办法都无法改变，直到阎王跟我说，他遇到了一个九世善人，我这才有了后面的打算。”
    说这话的时候，他缓缓转过身来，英朗的相貌，如利箭般的眉毛透着公正严明，一双睿智的双眼直射我的内心深处，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在上天之前，我就知道天庭陷入了困境，神仙隐退，许多神职空缺，导致整个天庭的运转变得艰难无比，这才不得已抓妖上天，让他们来维持天庭的基本运转。
    可惜，这些妖实在是太菜鸟了，许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好，老一辈的人又不在一旁指导，所以进步十分的缓慢，甚至还拖累了天庭的运转。
    神仙本是长生不死，为何有退休这一说，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玉帝深沉地眼神看着我，然后吐露了真相：“数万年来日复一日的工作，总会让人产生厌烦，刚开始还能压着，但久而久之，就再也压不住了。”
    他伸手一指东边，那轮光芒四射、照耀大地的太阳，问我懂得那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同样摇了摇头说：“那是金乌陆压，世上最后一只纯种的金乌，当年后羿射日的时候，因天地需要，不得不留下一轮太阳，这才免遭一难。你想想后羿射日的故事发生在多少年前？”
    后羿射日……在华夏国的传说中，那可是洪荒时期的故事啊，距今少说也有数十万年吧？
    他叹了一口气：“百万年了，陆压已经当了百万年的太阳，日复一日、全年无休，基本上想要休假只能和雨师商量，多出点雾，遮挡住天空，这样他才得以去休息。他的工作是最累的了，百万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厌烦，他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不再原职了，只是留了个身外化身罢了。”
    没想到竟然百万年了，这要是一般人重复做一件几年，只怕都要坚持不住，没想到陆压竟然支撑了那么久！
    可是数千年前陆压就用了身外化身，可是整个世界依旧可以正常运转，倒不见出什么大的差错，但我觉得玉帝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玉帝看了我一眼，说：“身外化身毕竟不是本人，思维和应对紧急事件的能力毕竟相差太多，数千年来发生了数次寒潮，以及无数次的干旱，而现在则是不断的变热，整个世界变成一个蒸炉，海平面不断地上升，吞噬了众多海岛，许多人怨声载道，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身为三界天帝，失职啊……”他紧紧握住了拳头，身子轻微的颤抖，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变再变，我被他的愤怒模样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一息之后，他才慢慢地松开了手，长长舒了一口气，摇头苦笑：“当天帝数百万年，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天帝不好做的时候……”
    “就在数个小时前，也就是你们人间的数个月之前，整个天庭以陆压为首，数百名位于天庭要职的仙人联名上书，要求退休，去寻求他们的道。”
    “你允许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玉帝先是沉默，沉默过后点了点头，脸上的灰败完全展露在我的面前，“我找来姜子牙，要他把封神榜和打神鞭给我，每一个都打了十鞭打神鞭，这才把他们留在封神榜上的一缕精魂给打散，让他们逃脱封神榜的束缚。”
    “打神鞭，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打他们的，痛苦自然不必说，打完十鞭之后，修为至少要降一层，而这一层修炼起来，至少也要数万年，这其中的辛苦谁能得知？”
    他忽然仰起头，看着凉亭精美的雕刻，似乎回想当年的事情，说：“本以为杀一儆百，他们会怕了，结果没有一个人皱眉头，为了自由他们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他收回看向雕刻的眼神，重新看着我，只不过眼中少了一丝强大，多了一丝疲惫，摇了摇头，似乎是绝对自己做不好。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让天兵天将们把底下的小妖给抓了上来，即使要背着千古骂名，我都要这样做，不然毁的是整个苍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股苍凉，我只通过他的话，就能感受出来，所以我沉默了。
    因为我觉得他做的是对的，但这并不能成为这样做的原因，牺牲妖族而成就人族，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每个种族都是平等的。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被牺牲”，没有在其不同意的情况下，发生“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字眼。
    玉帝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伸手一指西方，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严峻，一丝丝的冷意仿佛实质般朝着西方怒射而去，结果西方忽然绽放一道道金光，一阵佛音从遥远的西方传来。
    砰的一声，与玉帝的怒意在某一个空间碰撞，爆发出一阵肉眼看不见的恐怖威能。
    我由于玉帝搭在我身上的手，从而把这个过程给完完整整的看了，其给我的震撼是不可用言语来形容的，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和血液澎湃燃烧的感觉才能传递那种震撼的力量。
    他冷冷地说：“而这个时候，释迦摩尼那个光头趁此机会，打着‘今世修善，来世福报’的口号，一路从西到东，收了不少的信徒，而我们华夏国也被和尚们给迷惑。”
    “几个朝代的皇帝甚至还提出‘灭道正佛’的做法来，使得我们天庭的信徒大大减少，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我点了点头，对这个事情我很有发言权，在人间的时候，观世音和文殊只凭几乎话，就能洗涤人的心灵所想，的确是扩展势力的好办法，再加上玉帝所说的宣扬“来世福报”的教义，让倍受苦难的民众找到了一个可以寄予希望的地方，佛的金花不断地盛开，最后在华夏国与道成双雄争霸的局面。
    “可惜啊可惜……”他忽然感叹，“世事无常，释迦摩尼千算万算，只算到了西方当兴，却算不到盛及何时，到了今时今日，灵气尽失，佛道两家的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危机……”
    话音刚落，他就看向了我，脸上的严肃随着他展颜一笑，消失得点滴不剩。
    “还好你的出现，给予了我们转机，想必你已经知道九世善人在这个世界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所以能以大善之身心唤出数千万年前就未曾出现的天道的人选也就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