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光阴如梭。再见面,他已经满头白发,容颜老去,想要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抚摸他的鬓发,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是谁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容颜,是什么让他在短短的五六年间黑发斑白?是流年,亦是自己……
“妖孽,明天我们就收拾东西离开吧,该做的事情我们也都做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离开之后便会是真正的开始,离开之后,也许某一天这里将会变成战场,充满杀戮。舞流萤望着屋内随风摇摆的帷幔说的意味深长,似叹息,似感慨,亦或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留念,塌缩不曾察觉的留念。
“明天就走了吗?”可不可以留下来在这里过新年。最后一句是魅影最想所出口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让舞流萤留下来,他深刻的知道舞流萤心中的芥蒂,这些芥蒂大部分来源于自己,所以自己真的是没有任何的资格。然而他又想回去看看那个人,那个一手将自己带大的人,那个与自己亦师亦友亦父的人,可是这些让他如何说出口?原本他以为她会在这里过完新年再走,那么自己便可以好好地去见见那个人,只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嗯,明天就走!”舞流萤说的坚决,丝毫没有注意到魅影的表情变化。
“好,那我去筹备一些东西。”她说走那就走吧。魅影转身离开房间,他打算趁着去城内筹备东西的空子,去看看那个人,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见他了,再见不知是何时!
魅影走后,舞流萤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妖孽有些惆怅?究竟是怎么了?
纵使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想出什么愁绪。
外面是热热闹闹的属于新春的喜庆,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有着自己的愁绪。
原逍遥府邸。
先帝去世之前,特意留言,逍遥王府一直保留,无论逍遥王爷是在或与不在,此规矩永不改变。因此纵然先帝去后,现在的皇帝仍然不曾动过逍遥王府分毫。逍遥王府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永远的存在于京城,屹立于京城的东北角。那么明显的存在,不容人们忽视。每当人们经过之时,总会抬起头来看看曾经辉煌的,现在仍旧辉煌的,以后也不会衰落的逍遥王府。曾有人言,只要琉璃国存在的一天,逍遥王府就永远也不会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固然如今的逍遥王府已经没有了逍遥王爷的坐镇,也没有了逍遥王妃这个贤内助的打理,可是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在扶持。说是老管家,其实不然,他也不过五十岁而已,然而在这样的年纪,他的须发早已经斑白。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却有着许多关于此的猜测。
老管家的头发白于五六年前的一天,人么只是听说某一天老管家睡前的头发还是黑发,但是次日起来人们再见之时已经须发皆白。一夜之间白头,究竟是怎样的悲痛,又是怎样的愁绪,招惹。有人说,老管家白头是因为王爷坠崖,王妃消失,一对本是天作之合的夫妇的双双归去,因此愁白了头。也有人说,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一夜白头的说法,他们说也许本来老管家的头发就白的,只是以前他一直用着一些药物遮掩,现在神医王妃无故消失,药物已断,也有人说,老管家故意将自己的头发染白以迷惑世人。
无论人们有什么样的说法,这些也不过只是流言蜚语,知内情的人早就知晓,不知内情的人却仍然一直糊涂着。可是无论如何那又怎样呢?只要真正懂的人明白就好。
魅影站在逍遥府门前,看着有些萧条的正门,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环,可是却仍旧看得出每日都会有人在精心的打理。
景物依旧,人已非!自己早也不是曾经的逍遥王爷,这里早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目光迷离的望着大门,思索片刻,转身离去。
即便自己再次出现在逍遥王府也不可如昨日一般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表面上看似平静的逍遥王府,没有了主人,似乎是没有什么威胁,可是却仍然有着那么一些野心勃勃的人在盯着王府中的动静,自然那些人包括虎视眈眈的官员,包括林奕游,亦包括当今的圣上,那个自己原本以为会为百姓谋福利的人,那个自己曾经看重的人。
魅影走到一处隐蔽的墙角,四下望望,确保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撩起衣摆,一跃,飞上墙头,之后,熟练的跳了下去。灵活的摆脱府中的丫鬟仆人,来到了曾经那个无比熟悉的院落,看到了那个自己一直记挂着的人。
只一眼,魅影便觉得自己的心在遭受着万虫撕咬!
不是没有听说外面的流言,可是听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那如银霜的白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一瞬间,魅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王伯!
魅影对着空气喊着,可是张口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想要将那最终的苦涩给尽数吞下去。吞噬下去了,可是吞下去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心里已经满满的苦涩,比自己曾经吃过的任何一种药都苦。
魅影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王伯——”声音是找回来了,可是却小如蚊蚋,夹杂着浓浓的喑哑。
原本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的人,手停滞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叹息到:“哎,看来自己果然是老了,竟然听到箫儿在喊他了。最进几天自己似乎经常听到箫儿的呼唤,是不是自己马上就要去见箫儿了。”王伯开心的说着,可是眼睛早已润湿,手中仍旧不停地摆弄着花草,最终还自言自语道:“小小的花儿啊,你们快快长大吧,箫儿以前总是吵嚷着要种花,可是却被自己强烈的喝止了,如果早知箫儿会比自己先一步去见先皇,那么自己当初就不会那样的管制他了。”
一滴泪落在了花草之上,打湿了他们原本枯黄的枝叶。
“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老了,是不是你们也要走了。最近你们的叶子是不是越来越黄了?真的”很想看看你们啊!王伯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已经残败不堪的花草:“最近听小红说要过年了,街上一定很是热闹,可是我为什么觉得逍遥王府越来越冷清呢?如今的逍遥王府再也不复以前的热闹了。小花啊,你要记住曾经这里住着天下最英俊的人,天下最美丽的人。他们是这天下间最可爱的人,也是我最乖巧的孩子。”冰冰凉凉的液体,滑落嘴边,被王博吞入腹中。
“为什么我的眼泪这么苦呢?我要见到箫儿和萤儿了,我的眼泪应该是甜的才对啊!呵呵,看来自己定然是老糊涂了。”说着自己站起身打算转身离去。
“王伯——”一声哽咽的呼唤在身后响起,王伯的身体僵在了那里。
“王伯——”没应有呼唤了一声,声音比之前大上几分。
王伯转过脸,颤抖的伸出自己的手,向前摸索:“箫儿是你吗?”那颤颤巍巍的声音听之悲伤,闻着落泪。
“轰隆”一声,魅影觉得有什么在自己的脑际炸开,一瞬间,魅影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动了几下之后又稳住了。
魅影移步走上前,伸出手在王伯的眼前晃了晃,而对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着,不小心绊住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朝着魅影身上扑去,魅影眼疾手快的拖住了朝他扑过来的王伯。脸上露出了焦急与心疼:“王伯,你怎么了?”魅影有些迟疑的问着,明明心中一惊有了一个答案,可是偏偏自己不愿意相信。
王伯没有理会魅影的问话,伸出自己皱巴巴的手,一下一下的仔细的抚摸着魅影的脸:“你是箫儿,你是箫儿,对不对?”颤颤巍巍的声音中流露出无限的惊喜,仿佛自己如果不小心翼翼,眼前的人就会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与珍视。
“我是箫儿,王伯的箫儿,您的徒弟,亦是您的孩子。”魅影哽咽着。魅影不停的点着头,虽然知道王伯如今已经看不见,可是他还是那样做,仿佛现在的王伯一如以前一般。魅影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的感情,他只是静静的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王伯,看着那一根根如霜的白发,心在不停地颤抖。
眼前的人是真正疼爱着自己的人啊,这样的一个人将自己的一生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生将自己的心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生活总是围绕着自己转。为了他,他白了头,瞎了眼,可是到头来,自己又为他做了什么?自己带给眼前人的从来只有担忧,只有无尽苦难。
“扑通”一声,魅影颓然的跪在了地上,抱住了王伯的腿痛哭流涕,此时的魅影不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再是一个威风凌凌的王爷,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极其伤心的孩子,亦如许多年前一样,魅影抱着王伯哭的那般的伤心,那般的悲痛。
时光仿佛倒流,他依旧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孩子,他依然是许多年前的那个黑发英挺的男子……